虽然国家明令禁止，但这种由报废螺丝瓶改装的液化气瓶仍随处可见。图为广州大道中一家包子店铺使用的煤气罐。南方日报记者 成希 摄
最近，家住海珠梅花村的朱奶奶有些纠结，家里此前用的液化气公司停止了瓶装液化气的业务，到底是另选一家液化气公司，还是干脆直接改成用管道天然气？“城里用瓶装液化气的人本来就越来越少”广州燃气集团一名内部人士告诉南方日报记者：“加气黑点很多，单车仔又牢牢占据了城中村市场，衡量下来，我们不如专心经营好天然气这一块，毕竟这是未来的大趋势。”
随着天然气的普及，在不少人的感觉中，曾经千家万户离不开的液化气瓶仿佛正在慢慢走出城市人的生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有关数据显示，在广州，流动人口的增加和液化气本身的价格优势，使得其仍然拥有大批使用者，但与此同时，安全问题也层出不穷。日前，央视一档新闻节目曝光了江苏安通的过期螺丝瓶和液化气掺假事件，其巨大的安全隐患问题再次让液化气成为民众热议的焦点。
广州液化气市场和气瓶状况到底如何？南方日报记者数周走访广州多个燃气公司、加气站、废品站和居民区，发现被国家明令禁止使用的螺丝瓶还在市场流通，由于监管难度大，私下掺混二甲醚成常态。而目前广州液化气市场有正规牌照的零售终端网点大概不到400家，各种黑气点却将近2000多家，黑点数量多过正规充气站5倍。
乱象1
鱼龙混杂 黑气点数量超正规站5倍
一辆单车，一个旧瓶，充上便宜的“混合液化气”，这样就几乎控制了整个终端市场。据了解，黑点和单车仔勾结在一起，在广州已经形成一定规模的产业链，倒逼不少正规企业放弃液化气业务。目前，广州市有正规牌照的零售终端的网点大概不到400家，而各种黑气点将近2000家。
南方日报记者了解到，黑站点出产的“混合液化气”价格便宜且送货上门，从不缺购买者。“单车仔控制了整个终端市场”，一名业内人士无奈地说。这名业内人士口中的单车仔即是行业内对那些踩着单车就去送气的人的一个称谓。“在城中村内，他们上门推销，上门送货，这么多年也培育了不少老客户，这种情况很难扭转。”
中心城区业务萎缩，加上城中村以及城区周边业务“牢不可破”，倒逼不少企业放弃液化气业务。广州燃气集团就于今年6月份停止了液化气充装和批发零售业务。仅一个月后，嘉信公司同样选择了退出液化气市场。
“我们不是没有过挣扎”，某放弃液化气业务公司负责人告诉南方日报记者，“但现状实在是太乱了，我们已经在亏损，耗不起。”他介绍，目前整个广州液化气市场上黑气点比较多，广州市有正规牌照的零售终端的网点大概不到400家，而各种黑气点将近2000家。“这么多的黑气点给单车仔提供了充足货源，进一步刺激了单车仔现象的发展。黑点和单车仔勾结在一起，已经形成一定规模的产业链。”
据介绍，一个小老板，购买一辆旧货车，再购买一堆废旧气瓶，再雇佣三五送气工，便是一个隐没街市的黑煤气窝点。这样的黑窝点，藏身民房，业务分散，若非长期盯防，实难被发现和捣毁。加上广州经济发达，外来人员众多，为黑煤气的发展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广州嘉信液化气有限公司相关人员介绍，广州的黑煤气窝点众多，特别是在城中村区域，从事这行业的人不少，他们通过电话联系，由顾客提供住址，直接上门服务，24小时营业。这帮人在城中村派发名片和传单，都是通过老乡或者熟人发展生意，他们以低价抢占市场，比正规煤气公司每瓶要少10块钱甚至20块钱，但是由于黑煤气不用发票，不用纳税，不用检测费，不用租场地，不用计算企业的经营成本费。而且他们为了牟利，大量掺入二甲醚，甚至使用过期钢瓶和螺丝瓶子，从不进行检测，都易造成液化气泄漏，引发爆炸事故。“黑气”短斤少两，算起差价来实际上比正规液化石油气要贵。但是这些单车仔只要从回收站收购了煤气罐，找一辆车就可以开张了。唯一风险就是被执法部门抓住，气和气瓶都会被没收，但是这种代价微乎其微。
乱象2
瓶装煤气不耐烧 原是掺了“二甲醚”
目前广州市场上的民用液化气价格一吨在6000元左右，而二甲醚每吨的价格则在3000元左右，将二甲醚掺在煤气中，每吨可以省下近3000元。在这种利益驱使下，不少非法商家往液化气中掺混二甲醚，既会腐蚀普通液化气钢瓶的焊接点，致钢瓶阀门漏气，又极有可能导致火灾，甚至爆炸。
“现在一大罐液化气用得越来越快了，烧个开水也越来越久”，问到液化气使用意见，白云区某小区中的居民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现在的东西啊，就是没有我们那个时候质量好”，白云区的李女士跟南方日报记者抱怨道。“夏天液化气烧得还少些，感觉却用得比冬天还快”，同栋的张大爷也向记者表达了困惑。
“如果液化气烧出来火焰是黄色的，那么这瓶液化气里就极有可能掺了二甲醚。”一大型充气站工作人员告诉南方日报记者，液化气里充二甲醚早已成为业内公开的秘密。“别家掺你不掺，你赚不到钱啊！”
据了解，二甲醚又称甲醚，常温、常压下为无色、无味气体，在相应压力下为液体，性能与液化石油气相似，但价格与燃烧效能有很大差距。南方日报记者查询发现，目前广州市场上的民用液化气价格一吨在6000元左右，而二甲醚每吨的价格则在3000元左右，将二甲醚掺在煤气中，每吨可以省下近3000元。在这种利益驱使下，不少非法商家往液化气中掺混二甲醚，以求以次充好。
醇醚燃料及醇醚清洁汽车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降连保曾经介绍，城镇燃气的二甲醚使用方式90%以上是二甲醚和液化石油气掺混，并且掺混比例随意性和功利性很强，这已经成为行业的潜规则。
但是最近两年，广州被央视等在内的多家媒体连续曝光，充气站的液化气中普遍掺混二甲醚，有的二甲醚含量甚至高达80%，槽车、液化气钢瓶充装等过程也不太规范，存在严重安全隐患。而二甲醚的掺混安全隐患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由于其燃点低，储存运输存在安全隐患，到底掺混多少是安全的，暂无明确标准；另外，由于二甲醚具有腐蚀性，对普通的液化气钢瓶的焊接点有腐蚀作用，必须专瓶专用。
北京化工大学张立群教授指出，掺混二甲醚的液化气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一方面，在液化石油气中掺入二甲醚后，如果炉灶保持不变，那么燃烧所需的空气量过剩，会出现火苗蹿动或断火。断火后，如果没有及时关闭，气瓶还会继续出气，在房间密闭情况下，极有可能导致火灾，甚至爆炸。此外，二甲醚还会对液化石油气瓶的橡胶密封圈有溶胀作用，长期充装掺杂二甲醚的液化石油气可致钢瓶阀门漏气。”
“掺二甲醚一般都是在一些小型充气站和黑站点，由于监管难度大，私下掺混二甲醚成常态，掺杂的比例远超20%。而且这种掺混液化气由于销售价格低，客户也从不缺乏。”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部门负责人告诉记者，近年来在广州城管委燃气处和质监局特设处等核心部门的努力下，往液化气掺混二甲醚的现象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明目张胆”，但想要杜绝，“还没有想到什么有效的方法。”
乱象3
翻新报废瓶市场仍流通
市面上所有的螺丝瓶在2011年9月30日前都已报废，但南方日报记者数周调查发现，目前这种螺丝瓶还在市场流通。特别是利用螺丝瓶翻新成焊接瓶继续使用的情况比较常见。
螺丝瓶，报废气瓶的一种，由于其护罩与瓶身使用螺丝连接，被业内人士称为“螺丝瓶”。1996年10月1日起，国家质检总局开始禁止生产这种螺丝瓶，到目前，市面上所有的螺丝瓶在2011年9月30日前都已报废，但南方日报记者数周调查发现，目前这种螺丝瓶还在市场流通。
为了解广州螺丝瓶的流向，南方日报记者先后探访市内多个加气站和城中村废品收购站，发现虽然螺丝瓶灌装液化气的情况相对不多，但利用螺丝瓶翻新成焊接瓶继续使用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
在寺右二横路附近一液化气加气站，记者看到仓库门口一个红色螺丝瓶，瓶身标识为干粉灭火器。在其仓库里，摆满了近百个大小不同规格的煤气罐，加气站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能见到的螺丝瓶都是装灭火材料。“瓶身本身已过期，装灭火材料安全么？”面对如此质疑，工作人员并未回应。
在广州一些废品收购站、街边小摊发现，有的废品收购站出售已经报废的“螺丝”液化气瓶，有些小摊的液化气瓶的瓶身很脏，根本看不清是否贴有检验合格标识。到天河客运站附近的一家废品回收站，发现外面摆放着几十个液化气瓶子。记者询问如何出售，回收站老板称，液化气瓶子分螺丝口和焊接口的，前者要38元一只，焊接口的成批拿70元一只。据他们解释，现在一般人买焊接口的，因为这个加气比较容易，但是也有不少人买螺丝口的液化气瓶子，因为便宜至少一半，这些也可以拿来灌气，一般是在偏远的城中村用得比较多。
在白云多家城中村，有专门小贩回收螺丝液化气瓶子，据他们说，回收渠道有多种，有附近居民送来的，有从外边收购的，也有专门“拼缝”的人送过来的。螺丝口的液化气瓶，一般都是切割后用来焊锅炉。
南方日报记者在石牌村、东圃等城中村采访时，发现有包子铺、快餐店、火锅店等，里面摆放的都是破旧的液化气瓶，这些液化气瓶瓶身黑乎乎一片，沾了很多脏东西，在瓶阀处和瓶体上也没见到任何检验合格标识。记者询问是否安全时，他们都摆摆手，说一个电话，就有人送过来了。经过仔细辨别，记者发现有螺丝煤气瓶仍然在市场上流通。
■纵深
燃气市场太过庞杂，行业协会人士分析：
行业规范需更多大动作
为巩固业务和保证安全，广州九丰燃气公司经过多年申请，终于通过国家质检总局审核，拥有了自己的“专用瓶”。而此前广州液化石油气市场只有喜威公司提供国家质检总局审批的橙黄色专用瓶。
“广州液化气市场的状况太多了，鱼龙混杂、鱼目混珠、参差不齐，短斤少两。而且过期瓶、报废瓶等安全事件层出不穷”，广州九丰燃气公司的负责人介绍，“之前很多用户觉得液化气有问题找我们投诉，结果我们调查之后发现他们用的并不是我们的产品。”据其介绍，广州市现今在市面上流通的气瓶大多数颜色和款式是差不多的，客户难以分辨，致使不法分子有机可乘，假冒销售，“很多标志都模糊不清，甚至没有”。
而此次九丰专用瓶的获批更加进一步推进了广州市瓶装液化石油气规范销售配送系统的建设。
事实上，在南方日报记者走访的居民楼房里，不少居民开始转变观念，选择统一由一家燃气经营公司提供的一站式液化气充送服务，“办个会员卡，煤气快用完时打个电话就会有人送气上门”，市民王博对记者说。王太太告诉南方日报记者：“之前我们都是在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那里有人代理，需要就送货上门，但是后来小区也搞了一些安全用气的活动，我们还是觉得选择正规企业放心，贵点都无所谓，液化气毕竟还是危险品。”
在制度方面，规范广州燃气市场的《广州燃气管理办法》已于今年6月开始正式实施，办法明确规定，液化石油气经营企业应当建立气瓶管理体系，对气瓶充装、配送全过程进行管理。并明令禁止燃气经营企业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充气量的误差超过国家规定标准等行为。
“我认为政策效应不会立即显现。”一名行业协会人士告诉南方日报记者，近两年在政府相关部门以及部分行业巨头的努力下，广州液化气市场的发展环境的确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特别是在市场秩序、市场管理的合规性、以及竞争的有序性等方面进步明显。”《广州燃油管理办法》的出台更是进一步对整个行业的规范发展提供了政策指引，但政策真正落地发挥效用尚需时日。“这个市场太过庞杂，根系深远，一个管理办法砸下去，能不能掀起什么波浪，还很难说，行业的规范需要更多的‘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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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装液化气再涨！
零售价涨4元至121元/瓶
南方日报讯 (记者/刘怀宇)价格稳定了3个多月后，广州瓶装液化气零售价格再涨。记者昨日从广州市物价局获悉，受进货价格持续走高的影响，上周广州瓶装液化气零售价格开始上涨，均价上升4元/瓶至121元/瓶。其中，振戎燃气公司、九丰燃气公司瓶装液化气价均为121元/瓶，较之前分别上调3元/瓶、5元/瓶。市物价局预测，随着气温的下降，液化气零售价格将有回升的需求。
据业内人士分析，季节变换对液化气需求产生影响，而供求关系的变化是影响液化气价格的主要原因。随着天气逐渐转凉，液化石油气需求上升，一旦上游供应吃紧，液化气价格预计有可能还会上调。(记者 成希 实习生 安佳璐 彭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