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采摘到的黎族草药。海南日报记者 张杰 摄
黎医在用独特方法给病人治病。海南日报记者 张杰 摄
黎族阿婆在五指山下采草药。海南日报记者 张杰 摄
只靠口头传授,处方从不外传……黎族医药面临消失殆尽的危险,可殊不知,三九胃泰等名药处方就来自黎药,在吁求天然药物的今天——3000岁黎药渴望新生。
核心提示
“三九胃泰”,你也许听说过,但你很可能不知道它的处方就来自黎药。
黎族是海南世居民族,黎族民间草药是中华医药宝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黎药对肝炎、毒蛇咬伤、跌打损伤等方面的治疗,至今还在海南省中南部黎寨发挥着重要作用。
10月21日是世界传统医药日,旨在提醒人们重视化学药品毒副作用不断出现,呼吁人们回归自然,用天然药物和绿色植物来治疗疾病和保健。
近日,《海南黎族民间验方250例》项目通过了专家组验收,这是首次较为完整地对海南省黎族民间验方进行收集整理。
然而,我们挖掘、抢救和利用黎药的现状并不乐观。许多黎族验方至今仍分散在民间。传承链脆弱的黎族医药面临着还未被现代文明接纳,就将消失殆尽的危险。与此同时,质疑声音同样存在——现代医学发达的今天,传统黎族医药是否还存在保护的必要?
面对重重困难,黎族医药能否闯出一条生路?
现状堪忧3000年用药经验只极少人掌握
“再不收集就晚了!”省食药监局药品注册管理处有关负责人说,因黎族有语言而无文字,无法记载有关医疗活动和用药知识,只能靠口头传授,没有文字记载。黎族医药传承现状堪忧。
“由于黎族医药是黎族同胞历经3000年积累下来的用药经验,长期以来被黎族同胞视为珍宝。特别是祖传的经验处方,只有极少数人掌握,从来不让外人知晓,具有很强的保密性。”该负责人忧心忡忡地说。
“2011年我们在三亚南岛农场66岁黎族医生林其杰家收集验方。林其杰擅长接骨,会汉语。沟通交流后,他提供了一个清热解毒方、一个治疗风湿疾病的药酒。”中线收集组队长唐菲说,清热解毒方共有七味药,包括旱莲草、白花蛇舌草、半边莲、田槟榔、叶下珠、石榴叶等。林医生带领采集了前六味药的样品,但第七味药拒绝提供样品。治疗风湿疾病的药酒,林医生所提供的处方中有银环蛇、眼镜蛇、菜蛇、过山峰蛇、鸡肠草等,同样的是,他不愿提供鸡肠草样品。
“黎族的经验处方从来不外传,除非你出足够高的价钱把它买下来。”林其杰说。
“还有一个黎医更干脆,当我们找他问验方时,他说‘你给我30万元,我就把验方完完整整地交给你’。”省食药监局药品注册管理处负责人说:“这其实也能理解,因为验方就是黎医赖以生存的法宝。”
2011年起,省食药监局主持实施了《海南黎族民间验方250例》项目,并委托省药物研究所负责收集250例黎族民间验方,省药品审核认证管理中心负责对验方进行真实性审核。
功效独特从三九胃泰说说黎族医药体系
“非常有名的三九胃泰、枫蓼肠胃康,其处方就来自黎药。”中国热科院生物技术研究所副所长戴好富博士说,黎族医药中很多验方被证实疗效独特,也有很多治疗疑难杂症的好药。
黎族几乎全民皆医
“宋代苏东坡流放到海南时,亲手教黎族同胞使用草药治病,反映了较早记载使用黎族药物的实践。”戴好富博士说。
清光绪《崖州志》记载的草药证实,黎族民间对草药形态、性能、性味、功效、采集、加工及分类都有了全面的认识。
黎族几乎全民皆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懂得识别和利用草药的一些知识,但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疾病,就要求助于黎医。不过,他们的称谓不是医生,而是药王。德高望重的女性黎医被尊称为“妣(bi)雅(ya)”(黎语),男性黎医被尊称为“帊(pa)雅(ya)”(黎语),即药王的意思。
省药物研究所科室主任唐菲说,黎族村寨中从诊病、采药、用药至护理都是药王一个人。药王的继承人是从幼童时就开始潜移默化、身体力行进行培养的。刚开始,培养对象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族群内的儿童不分男女,凡是想当药王的一起学习,可以自由退出。
这一时期,药王把自己所有的知识用口传身教的形式,一一传授给他们,待成年后由药王进行选拔考核。识别草药的考核最重要,形式是跟随药王进入丛林:上山时药王指着各种草药进行提问,对答错的进行纠正、指教。下山时则另选一条路,只提问不解答。下山后,对于回答问题最多、最准确的人,就作为新一代药王进行重点培养。往往女性比男性更心细、温和、有耐心,所以黎族药王以女性较多。
出生在五指山市畅好乡草办村黎族药王世家的杨丽娜,自幼跟随祖母辨认黎族草药,学习黎族医术。1996年祖母去世后,她与大姐杨颜瑛继承了祖母的衣钵成为新一代的“妣雅”。出于对黎医失传的担忧,2000年她辞职回乡发展黎药事业。回到五指山后,杨丽娜频频前往保亭、乐东、东方和三亚等地,徒步穿行于黎族村寨,累计收集到300多种黎药验方。
黎药可治多种常见病
黎族传统药物有800余种,白沙黎族自治县境内就有300种左右。
时空穿越3000载,黎族医药究竟功效几何?
“黎药对治疗许多常见病、多发病效果突出,特别是在治疗毒蛇咬伤、跌打损伤(内伤外伤)、接骨、风湿、疟疾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一些疑难杂症领域也有较好临床效果,在黎族村寨发挥着重要作用。”杨丽娜说。
去年10月,本报记者到陵水黎族自治县英州镇军田村一户农家采访,院子里,一位腿上敷着药的年轻人坐在凳子上,他叫黄阿雄,因车祸导致右足胫内粉碎性骨折。91岁老黎医蓝生仁正在帮他治疗。
“我刚来时,腿又肿又痛。蓝医生用草药治疗,一周后,淤血散了,消肿了。”黄阿雄更佩服的是蓝生仁接骨对位的本领,“他捏捏受伤的部位,一推一扭,不用动手术,原来错位的骨头竟瞬间复原了!”
三大困境
缺人缺钱缺原料有效开发待时日
由于黎族医药尚未列入“中国民族药”范畴,挖掘抢救黎族医药的价值并未得到广泛认可和足够的重视。与苗药、藏药、蒙药、维药、彝药、傣药这六大民族医药相比,黎药的前景多舛。
天然林破坏黎药难觅
十几年来,杨丽娜一直致力于保护和传承黎族医药。但她仍需面对这样一个现实。“黎族医药已陷入濒临失传的困境。”她显得十分无奈。
回乡发展黎药事业12年,杨丽娜诧异地发现,有四五十种黎族草药已经很难找得到或者灭绝了。“原来在家门口就可以采到草药,后来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找,现在许多深山老林也被破坏,黎族草药的生存境况堪忧。”她痛心说道。
在五指山市畅好乡什哈管区太吴村,生长着一种名曰“冬天里的蜡烛花”的草药,其在治疗心脏病方面颇有疗效。2009年冬天,杨丽娜还曾去那里采摘。“每年11月开花时才能采摘。可是,我去年再去采摘,就再也找不到这种草药了。”她说,“原来的天然林全部被砍掉了,全部改种桉树,单一化的树种对黎族草药的生存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责任编辑:宋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