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某甲鱼养殖场。
一个个大棚内，有些甲鱼已老得裙边拖地，密密匝匝地挤一起，在水中焦躁不安地扭动着。个别甲鱼，脖子和脚上被咬噬的伤痕，显出溃烂。
杭州余杭丁塘甲鱼专业合作社的社长赵银虎，一脸焦虑地站在自家的甲鱼大棚门口。这位余杭东部规模最大的甲鱼养殖户，从1997年起就入了这行，堪称当地最早一批养殖甲鱼的农民。
“行情太差了，价格跌破成本价。卖掉一斤甲鱼我就要亏掉两三元。”赵银虎长长地叹了口气。
杭州市养鳖行业协会秘书长王毅说，目前甲鱼行情低迷。一斤温室甲鱼的市场批发价约为12元至13.5元，前段时间甚至跌到9元一斤，而成本价要高达13.5元至14元。
亏本并非个别现象。在临平、萧山、海宁等地，甲鱼养殖户普遍反映亏损。业内人士估计，今年保守估计至少有20%的养殖户困难重重，未来可能要遭“淘汰”。
每卖一只甲鱼要亏3元
赵银虎，有56个甲鱼大棚，每个大棚内的水池中养了约1.5万只甲鱼。
9月中旬的一天，9个工人像往常一样，把一包包饲料撒进各个棚内水池中。一只只大甲鱼冒出水面，争先恐后地抢食。
“没想到今年的行情这么差，唉！” 赵银虎阴沉着脸。
在往年，温室甲鱼一般养殖到七八个月，最多不会超过九个月就上市售卖；而现在，赵银虎家的80多万只甲鱼，很多已经养到12个月以上，仍然“剩”在大棚内。
“越拖越死。”赵银虎恨恨地说。
今年五六月，甲鱼价格一度跌破到几元一斤，赵银虎实在舍不得，就让甲鱼“剩”在家里，等待行情变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行情仍没有走出低迷。现在，赵银虎家的一些甲鱼，已出现烂脚烂脖子的现象。
赵银虎忧心地看着这些生病的甲鱼，告诉记者：“大棚内的甲鱼密度越高，毛病就越多，死亡率就越高。”
另一方面，饲料、人工等各项成本越来越高。赵银虎养了80多万只甲鱼，一天就要吃掉2500多公斤饲料。以一公斤饲料14元来算，也就是说，赵银虎一天在甲鱼饲料上就要花费3万多元。
此外，赵银虎请了9名工人“伺候”甲鱼，而一名工人的月薪达3000多元。截至目前，赵银虎还欠着银行贷款约300万元。
种种现实逼迫像赵银虎一样的养殖户们，即使亏本，也得卖掉甲鱼了。可即使亏本甩卖，销量仍不如人意。
赵银虎估算了一下，今年到目前的销量，总共卖了约200万斤，相比去年同期萎缩了30%左右。
去年，赵银虎在甲鱼业上亏了200多万。他哀叹，“今年还是要亏！现在是甲鱼养殖户最困难的时候。”
亏本，并非赵银虎一家。据介绍，仅在临平，就有300多户甲鱼养殖户出现不同程度的亏本。截至目前，当地已有10多户养殖户先后关棚歇业。
而在大约10公里外的海宁许村，一些养殖户也处于巨额亏损状态。当地一位养殖户告诉媒体，饲料、燃料、人工等各项成本不断上涨，甲鱼的价格却比成本价还要低，每卖一斤甲鱼大概要亏损3元左右，保守估计，一亩最少亏损几万元。
海宁许村镇农技服务中心相关负责人告诉媒体，很多甲鱼养殖户因为行情不好，打算观望，估计有20%到30%的温室大棚会空出来，等行情好了之后再养。
现状>>>
甲鱼苗今年不好卖
与此同时，浙江一些甲鱼养殖户纷纷减少今年甲鱼新苗的投放。
龚老汉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堪称浙江最大的中华鳖良种繁育基地。每年7月15日至8月15日期间，全省众多养殖户都到该公司来购买甲鱼种苗。
但是，今年这家公司的苗种生意相比往年，却显得有些冷清。“今年向我们要甲鱼苗种的养殖户减少了，苗种的价格也下跌了。”负责人龚金泉告诉记者。
往年，这家公司的一只甲鱼苗种，售价达4.2元，最贵的曾达7.5元；而今年，一只甲鱼苗种却跌到约1.8元。公司工作人员认为，甲鱼苗种价格下跌，销售行情不太好，主要是受到甲鱼养殖业整体低迷的影响。
新苗种减少投放，养久的甲鱼又大量积压。杭州市养鳖行业协会秘书长王毅告诉记者，目前，包括杭州等市场上售卖的甲鱼，大部分是去年乃至更早时候，没有卖掉，“剩”下的存货。
以“龚老汉”为例，该公司现在库存的甲鱼总量高达约100万只，折合金额近1亿元。龚金泉告诉记者，“往年，我们库存一般三四十万只甲鱼，现在库存的甲鱼达到100万只。这肯定不正常！”
王毅告诉记者，现在有一些公司的外塘甲鱼积压货情况相当严重，估计有40%左右还没销。
杭州市水产行业协会的龚会长告诉记者，按照现在这样的行情，特别是一批借钱背债的甲鱼养殖户，估计要倒掉一批。“最近几年，甲鱼的行情不容乐观。”
行业统计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全国甲鱼销量比去年同期下降38%。浙江还有大量甲鱼没有销售掉，其中温室甲鱼有40%左右，外塘甲鱼有20-30%。
王毅等业内人士认为，今年至明年上半年，将是甲鱼养殖行业发展的困难时期。
有钱的没钱的都来养甲鱼
去年，全国甲鱼总产量约33.14万吨，其中浙江省甲鱼总产量约15.53万吨。浙江省甲鱼养殖业占全国“半壁江山”。
杭州市养鳖行业协会技术专家周晨分析，浙江省甲鱼养殖业低迷，“三公消费”抑制只是其中一个外在因素，主要原因还是近年来，浙江甲鱼养殖业盲目过度发展。“甲鱼养殖业的入行门槛太低。前些年，甲鱼行情看好时，不管是有技术还是没技术，有钱还是没钱，大家都一窝蜂涌进这个产业。”
以余杭南苑街道和临平东湖街道为例。赵银虎回忆，1997年，这一带总共仅有五六个大棚，甲鱼总数不超过10万只。到了2013年，这两个街道共有2300个左右的大棚，每个大棚内养殖1.4万-1.5万只甲鱼。
除了余杭，湖州、海宁、萧山等地的甲鱼养殖业也一度呈燎原之势，甲鱼大棚“遍地开花”。
据杭州市养鳖行业协会提供的数据，杭州市的甲鱼养殖量已超过1亿多只；湖州、嘉兴养殖数量超过3.5亿只。2012年，目前浙江省的甲鱼养殖数量已超过4.5亿只，比上年增加20%左右。
根据浙江省海洋与渔业局提供的数据，2012年，浙江省甲鱼总产量达15万多吨，其中温室甲鱼占55%左右，外塘甲鱼占45%左右。浙江省有近2万多户从事甲鱼养殖。
“浙江省养殖甲鱼数量已严重失控。”王毅感叹。
“无序发展。”浙江省海洋与渔业局渔业处副处长徐晓林认为，浙江省甲鱼产业发展太快。“最近两年，全省新增甲鱼养殖面积200万平方米，而市场的容量没增加这么快。”
另外，甲鱼养殖户的生产管理水平普遍存在良莠不齐。以台湾温室甲鱼为例，有些养殖水平高的大户，能实现成活率85%以上；而水平低的养殖户，甲鱼成活率只有70%左右。
由于竞争激烈，浙江一些甲鱼养殖户纷纷欠着苗种、饲料等款项，这也成为行业的“潜规则”。
前些年，销售行情总体看好，“掩盖”着这些问题。今年行情持续低迷，问题骤然爆发，已有一些养甲鱼的大户扛不牢，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周晨认为，特别是去年那些盲目上马的甲鱼养殖场，钱投下去了，今年却见不到效益，它们中一大部分可能要遭到淘汰。“明年估计还要再淘汰一批。”
洗牌，会让多少浙江甲鱼养殖户出局，哪些养殖户出局？对此，王毅等业内人士认为，浙江逾两成甲鱼养殖户今后要遭淘汰，一种是没有技术的，一种是靠银行贷款的，还有一种是从房地产等行业新转进来，对甲鱼市场销售渠道掌控不够的。
原因>>>
上一轮洗牌，甲鱼从每斤250元跌到10元
业内人士感叹，浙江养殖业新一轮的洗牌，有点像“轮回”——
上世纪末，浙江兴起温室甲鱼养殖，甲鱼价格曾一路飙升，1996年最高峰时，每斤卖到250元，之后就是快速下跌；到2006年，温室甲鱼最低降到每斤10元左右，整个行业元气大伤；2010年，新一轮温室甲鱼养殖热潮涌起。特别是最近两年，随着国外和省外市场的销量有所增加，一度门庭冷落的甲鱼养殖塘前又挤满了客户。
浙江甲鱼养殖业未来的出路何在？如何避免洗牌淘汰的痛苦“轮回”？杭州市水产行业协会的龚会长认为，要提高甲鱼的品质，让消费者有足够的信任度。
目前，浙江省的嘉兴、湖州等地，已启动治理温室甲鱼养殖中带来的污水等污染。浙江省海洋与渔业局渔业处副处长徐晓林告诉记者，可借助温室甲鱼的污染整治，降低温室甲鱼的养殖总量，提高浙江的甲鱼质量。
回忆>>>
老甲鱼太多，要好好挑一挑
据说，按照浙江省现在的甲鱼养殖量，需要全省每人每年吃下5只，才能不积压。
专家建议，消费者挑选甲鱼时，一看甲鱼的各个部位。凡外形完整，无伤无病，肌肉肥厚，腹甲有光泽，背胛肋骨模糊，裙厚而上翘，四腿粗而有劲，动作敏捷的为优等甲鱼；反之，为劣等甲鱼。
试着把甲鱼仰翻过来平放在地，如能很快翻转过来，且逃跑迅速、行动灵活的为优等甲鱼；如翻转缓慢、行动迟钝的为劣等甲鱼。
需格外注意的是，千万不能图便宜买死甲鱼，甲鱼死后体内会分解出大量毒物，容易引起食物中毒，即使冷藏也不可食用。
买来的甲鱼，吃之前最好在家里养3天，等腹内的废物排泄干净后，味道更佳。(记者 洪慧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