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动机
农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农民的主要经济来源。然而，在海南省海口市演丰镇，9个养猪场持续污染长达10年，导致河里鱼虾绝迹，农田无法耕种，农民饮水困难。10年来，当地人大代表从没有间断反映此事，希望能得到有效的处理，但都没有结果……
今年3月，海口市、美兰区两级人大代表陈学在海南省五届人大一次代表大会上反映，海口市演丰镇辖区海南农工贸(罗牛山)有限公司等9个均达到上万头规模的养猪场，10年来未经环保审批，在海南省东寨港自然保护区附近排出大量污染物，导致保护区内大量红树林死亡和1400多亩的农耕地荒芜，附近河流严重污染浑浊不堪。陈学提出议案建议进行环境污染整治，还村民一片净土。其间，省、市国土环境资源部门虽已对养猪场的违法行为作出了相应的行政处罚，但并未得到认真执行，环境污染持续加剧。
自今年4月份以来，海南省检察机关通过走访发现，罗牛山公司6个养猪场未申请环保验收就自行投入生产，违规生产长达7年之久，长期将不经过任何处理的污水排放到周边河流、海域、沟渠、农田，使得当地5000多村民的1400亩土地无法耕种，严重影响了当地居民生产生活环境。而且，距此不远的海南东寨港国家级(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生态环境也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10月16日，《法制日报》记者跟随海南省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在海口市演丰镇进行了实地调查走访。
养猪废水不经处理排10年
“10年来，罗牛山振龙猪场、三万头猪场等大型养殖企业将养殖废水直排和超标排放到我们的农田、沟渠、河流中，导致河里鱼虾绝迹，农田也无法耕种，饮水困难。受害范围包括演丰镇茄南村委会、茄北村委会与道学村委会3个村委会共计5000多户村民。”海口市、美兰区两级人大代表，演丰镇茄南村委会书记陈学介绍说。
10月15日，记者跟随陈学来到该村被污染的农田现场看到，在演丰镇茄南村委会的皇嬴村附近，大片农田基本处于荒芜状态，只有几头老水牛在田里悠闲地漫步。在农田中有许多条“浑浊”的小溪在缓缓流淌，还没等记者走到跟前就已经闻到一股股刺鼻的牲畜粪便味道。
“农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陈学表示，但现在，由于罗牛山养猪场污染导致了农田含氮过高，无法耕种，鱼塘虾塘的养殖和东寨港红树林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演丰镇，3个村委会接近1400亩的土地已经荒芜了近10年。被“夺”去了土地后，为了生计，村子里的青壮年劳力，要么选择就近在邻村干些零工，要么直接到城里打工去了。
陈学告诉记者，这10年来，他从没有间断反映此事，希望能得到有效的处理，但都没有结果。许多村民直接去找养猪场经营者讨说法，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养殖废水继续排，周边生态环境持续遭到破坏。
“自从我小时候起，家里的那十几亩地基本没有耕种过。中间虽然尝试种过几次，但都失败了。为了补贴家里二十几口人的吃穿用度，我只好去邻村干起了泥瓦工。”10月15日下午，刚从工地回来的演丰镇茄南村委会皇嬴村村民陈兴告诉记者。
10月16日上午，记者来到罗牛山三万头猪场，该养猪场原有3万头生猪。然而，这些生猪产生的废水不经处理即通过管道排放，有些管道将污水排到田间用来浇菜，有些管道则是直接将污水排入演丰东河。事实上，罗牛山旗下的多家养猪场都位于演丰东河的流域。
记者在走访中看到，海口罗牛山种猪场直接就在该场门前随便挖个坑作为污水池，集“沉淀、净化”等功能于一身。因为没有足够的沼气池、生化池和沉淀池，造成养殖污水不能完全净化，池里的污水发黑发臭、蚊蝇成群。随着养猪场里的污水不断排出，池里的污水很快便溢出排入演丰东河，致使河流水质遭受污染。
村民们告诉记者，十多年前，演丰东河清澈见底，他们经常下河游泳、抓鱼、捞虾。自从几年前上游开始建设养猪场后，这里的河水逐渐变黑发臭。村里的几十头牛不明原因烂蹄子，一直不见好。据海口市环境保护监测站采集水样化验显示，演丰东河流域很多养猪场排放的污水水质已超标，属于严重污染。
10月16日下午，记者在海南东寨港国家级(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看到大批红树被砍。当地村民告知，因东河等上游水源污染，团虱大量繁殖，东寨港红树死亡面积有二三十亩之多。污染源不断，作为世界知名的海岸湿地，红树林保护区危在旦夕。
检察监督能否根治污染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今年6月中旬，海口市检察院在走访中发现，海口市两级人大代表均反映过海口罗牛山养猪场污染问题。为此，海口市检察院联合美兰区检察院对罗牛山养猪场污染事件开展调查。
“通过走访海南省工商局、省国土环境资源厅和罗牛山总公司以及现场查看，检察机关在对养猪场的养殖情况、污染治理情况及其污染物排放情况的全面调查中了解到，海南罗牛山农场6个养猪场未申请环保验收就自行投入生产，对环保部门水污染零排放的要求置若罔闻，违规生产长达7年之久，长期将不经过任何处理的污水排放到周边河流，严重影响了当地居民生产生活环境，引发群众强烈不满。”海口市美兰区检察院民行科林宇介绍说。
海口市检察院民行处樊光裕表示，海南省、市国土资源部门虽然已经对养猪场的违法行为作出过相应的行政处罚，但并没有得到认真实施，也未产生实际效果，环境污染反而在持续加剧。
针对此事，海口市检察院提请省检察院向省国土环境资源厅发出检察建议。省检察院建议省国土环境资源厅立即采取有效监管措施，并积极协调相关工作，督促罗牛山农场停止环境侵权损害，进行污染治理，限期达到国家规定的环保防治要求。
记者了解到，在海南三级检察系统联动下，目前，海南农工贸(罗牛山)有限公司已经承诺对污水排放问题进行整改，3家污染严重的养猪场已经被责令关停，另外3家养猪场承诺对污水排放问题进行限期整改，并将与村民就赔偿问题进行协商，最终彻底解决污水排放问题。
“截至目前，继海口振龙猪场之后，罗牛山三万头猪场已经启动关停日程，预计将在2014年1月底逐步实现全面关停，母猪产后不再配种，便即行淘汰。”罗牛山三万头猪场负责人夏祖顺边说边向记者出示了该场制作的《罗牛山三万头猪场关停安排计划》和《三万头猪场现存生猪调查表》。
养殖业污染应引重视
近年来，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畜禽养殖业迅猛发展。这一产业在为人们提供大量畜禽产品的同时，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污染。尤其是2013年3月发生在黄浦江的死猪漂浮事件，使得生猪养殖等在环保生态系统中被忽视的中国养殖业污染问题浮出水面，被更多人关注。
对此，对“环境保护与生态法治”有着专门研究的海南大学法学院教授宁清同表示，生态安全与环境保护是经济发展的基石，关于农业的环境问题更是如此。而根治畜禽养殖污染，不仅仅是环保部门的事，它还需要政府、企业、公众相互配合，相互支持，拧成一股强大的合力。
“政府部门应当牵头，组织畜牧、环保、能源等相关部门共同商讨治理方案和计划，制定完善的方针政策，明确目标，上下联动，落实责任，以保证畜禽养殖场污染治理工作的顺利开展。”宁清同认为。
宁清同表示，按照“谁污染、谁治理”的环境治理原则，畜禽养殖企业作为养殖污染的直接制造者，更应当成为污染治理的第一责任主体。因此，养殖企业务必完善建设治污设施，综合利用多种技术处理污染，实现污染物达标排放或生态型零排放，使养殖环境得到全面改善。
采访最后，有业内专家向记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罗牛山等9家养猪场造成的污染持续长达10年，相关部门是否应该反省追究渎职人的责任？(记者邢东伟 通讯员翟小功林玥)
（责任编辑：秦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