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网上流传的事发现场。 网友供图 摄
杨秋季在冲突中两根肋骨骨折。 宋立超 摄
年届60岁的宋乃喜在医院接受妻子照料。 宋立超 摄
4月2日，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华晋焦煤公司门口发生一起群殴事件。该公司几十名矿山救护队队员与50余名讨债民工发生冲突。4月8日，吕梁市新闻办发布消息，冲突中有6名民工不同程度受伤，3名涉嫌殴打民工的矿山救护队员被警方刑事拘留。4月9日，记者赴事发当地开展调查。
经济纠纷引争端
4月9日上午，59岁的宋乃喜躺在吕梁市人民医院12楼的病房中接受妻子的照料。尽管外边风和日丽，但身穿病号服的他仍一脸愁容。床头的病历卡上清晰的写着腰背部软组织损伤。
其实，在入院治疗的六名民工当中，宋乃喜的伤应该是较轻的一个。据此前吕梁官方发布的消息，另外五名民工分别不同程度骨折。
“他们都戴着钢盔，手里拿着那么粗的镐把。”提及一周前发生的情景，气愤地宋乃喜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们还说我们是黑社会闹事。你见过60岁的黑社会么？”
病房中，负责协调此事的段艳龙一直在医院照料这些受伤的工友们。在他看来，这些民工都是在工程队里一起干活好多年，如今因为讨欠款受伤，自己有义务帮助他们。
这些民工都属于山西祥宏建筑公司，而事件的发生则源于四年前的一个工程项目。2009年，该公司承包修建了山西华晋焦煤公司沙曲矿4号、6号单身宿舍楼项目。该项目于2012年8月通过验收交付使用。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华晋焦煤公司在给付工程款时，保留550余万元做为工程质量保证金。
“这550万质量保证金相继付给了我们一部分，但剩余了180余万没有付。”段艳龙说，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这没有给付的180余万。
2013年12月，华晋焦煤集团发现已投入使用的单身宿舍楼出现墙体裂缝、地基下沉等状况，遂请吕梁市建筑勘察设计院进行安全性咨询报告。
据吕梁市建筑勘察设计院出具的《华晋焦煤有限责任公司沙曲矿单身公寓楼安全性咨询报告》显示，山西祥宏建筑公司承建的4号楼“建筑东部纵墙有走向明显的八字斜向裂缝，缝宽最大处约有1mm长约2000mm”“该范围内门窗梁侧有不同程度裂缝”，建筑物安全等级鉴定为B级。
据此，山西华晋焦煤公司以工程质量有问题为由拒绝给付剩余的质保金。
“根据安全性咨询报告描述，楼体裂缝是由于小区室外未处理，排水不畅造成的。而室外的硬化当时并不在我们的施工范围内。”段艳龙指出，当时工程竣工后已经通过对方验收，“反过来讲，如果室外硬化属于施工范围的话，验收是通不过的。”
记者在这份《安全性咨询报告》中看到，吕梁市建筑勘察设计院在“损坏原因分析”中明确指出“小区室外未处理，生活用水及雨水排水不畅，导致地基不均匀下沉”。
段艳龙认为，建筑物存在安全隐患的责任并不在施工方，而是对方长期不进行室外硬化造成的。“以此为由拒绝给付剩余款项明显是不对的。”
多次沟通未果致冲突
施工方的观点并没有得到山西华晋焦煤公司的认可。段艳龙说，为了要回这笔钱，他们多次前往该公司协调解决，但因为分歧巨大一直未果。
2014年4月1日，段艳龙等十几人再次来到华晋焦煤公司。
“我们之所以这么多人来，就是希望得到上层领导的重视。因为底下的相关负责人一直在推脱。”段艳龙坦言，由于十几人在该公司办公楼聚集，他们和保安发生了摩擦。
“这时，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要进办公楼，我们就把他拦住想反映情况。”当时在场的宋乃喜介绍了当时的情况，“那位领导不管，想摆脱人群进去，我们有个工友就趴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宋乃喜说，领导被抱住腿不能行动引起了保安的重视，当时便有保安上前制止。后来他们才知道，被抱住腿的领导是华晋焦煤公司常务副书记曹大军。
最让民工们接受不了的是，曹大军被抱住腿后气急大呼“我们连当年日本人的辣椒水都不怕，害怕你们这？”这句话得到了几位在场民工的证实。
“这句话让我们又伤心又气愤。他怎么能把我们和当年的日本人相比？”病榻的另一侧，同样受伤的民工李东芳接话道。
据段艳龙提供的视频资料显示，曹大军先是爆粗口遭到在场民工质疑，并发生口角。见民工纠缠“骂人”一事时，曹大军宣称“共产党就不能骂人了？”不久后又说，“日本鬼子的辣椒水都不怕，害怕你们这了？”
冲突升级致群殴
4月2日上午，还是没有得到回复的段艳龙等人再次来到华晋焦煤公司。上午11时30分左右，闻讯前来的民工达到50余人，在场人员在该公司大院门口拉起横幅，呼吁相关负责人出面解决此事。
“其实主要还是想引起该公司高层领导重视，促进事情的解决。”当时在现场的段艳龙表示。时值当日下午4时左右，华晋焦煤公司一方要求施工方派出代表出面协商，而段艳龙和另一名工友李东芳成了其中的代表。
段艳龙说，这次协商由于双方对分歧互不妥协，还是无果而终。
“当段艳龙从公司大院往外走的时候，我们在外边突然看见有几十名人员集合，他们身穿迷彩服，头戴钢盔。”在此次冲突中肋骨骨折的杨秋季说。
在段艳龙等人此后提供的现场视频中显示，几十名统一着装人员正在山西华晋焦煤公司大院门口与在场民工发生推搡，这些人员试图将民工们驱散。突然，画面中有人连续大呼“拿镐把！”统一着装人员闻声后集体后转，去该公司院中拿起木棒再次向外冲出。场面顿时大乱。
“都是打工的老百姓，见有人拿木棒冲出后顿时乱了，大家四散而逃。”杨秋季回想当时情景还是心有余悸。而他本人由于逃走不及，最后被殴打致肋骨骨折。
视频画面中显示正如杨秋季所言，手持棍棒人员冲出后，在场民工四散而逃并被追打。其中一辆黑色轿车附近，一名男子躺在地面却无人理睬。
4月8日，山西省吕梁市官方网站“吕梁网”发布消息，4月2日华晋焦煤公司发生一起聚众斗殴事件，3名涉嫌殴打致伤五名民工的嫌疑人被当地警方刑事拘留。据介绍，与民工发生冲突的是该公司矿山救护队队员。警方当场收缴头盔14顶，镐把38把。其中6名民工在冲突中不同程度受伤并入院治疗，5名民工不同程度骨折。
华晋焦煤公司：工程质量有问题
4月9日，面对记者的提问，山西华晋焦煤公司承认4月2日的冲突，但坚称并不是拖欠工程款，而是工程质量确实有问题。
据华晋焦煤公司宣传部负责人王子龙介绍，2012年，公司投资4092万元兴建下属沙曲矿4号和6号楼单身公寓，该工程被山西祥宏建筑公司承建。而在工程交付使用后，公司发现楼体出现裂缝、沉降等现象。
“当时几千名工人已经入住。出于安全考虑，公司请吕梁市建筑勘察设计院做一个安全评估。”王子龙说，该设计院出具的评估报告结论是安全等级B级，需要立即进行室外总体规划设计及施工，并对裂缝墙体进行加固处理。
对于施工方提出的“该份评估报告提出造成安全隐患原因并不在施工方责任之内”的说法，王子龙表示并不认可。他认为，是施工方盖楼出现了问题。“几场雨是冲不垮的，应该是地基有问题。”对此，王子龙说只要把存在的安全隐患解决，“剩下的钱会及时给。”
同时，王子龙表示吕梁市建筑勘察设计院给出的只是一份“安全性咨询报告”，不是鉴定书，并不能认定双方的责任。他们需要再次进行有效鉴定。而施工方山西祥宏建筑公司认为，评估报告指出楼体出现问题是因为“室外未处理”，而当初室外工程部分不在合同之内，其主因是外部因素构成，并不能说明工程质量不合格。因此，剩余款项应该及时给付。
“因为这个分歧双方协商不成，施工方就认为我们拖欠工程款。”王子龙说，由于此事，施工方多次带领工人前来上访，致公司正常工作不能进行。
对于4月2日冲突一事，王子龙解释说，由于施工方拉横幅堵门扰乱正常秩序，而现场保安太少力不从心，公司方面从外地调集矿山救护队员前来维护现场秩序。同时他承认，己方可能有准备部分镐把。
“但是对方也有准备。”同时王子龙怀疑对方是否全部是民工。而对于警方认定的“50余名民工”，王子龙坚称存在雇佣人员。
而对于该公司常务副书记曹大军的言论，王子龙表示并不知情。
“即使有可能存在这番话其实也可以理解。”王子龙说，“做为一个普通人而言，在被人抱住大腿、极度生气的情况下，说一些气愤的话也是人之常情。领导也是普通人。”
“华晋焦煤集团做为国有企业，绝对不会随便滋事闹事。4月2日的冲突是我们行使自卫权。”王子龙最后表态，公司会服从政府及公安机关的处理意见，但也会通过司法途径寻求解决问题。
据山西华晋焦煤公司官方网站介绍，该公司成立于1992年4月，2011年4月按照山西省人民政府办公厅〔2011〕19次会议纪要精神，分立为现在的华晋焦煤有限责任公司和山西中煤华晋能源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由山西焦煤集团控股51%，中国中煤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持股49%，是国有大型主焦煤生产企业，主要开发建设山西河东煤田的离柳矿区和乡宁矿区。经营煤炭开采、加工、技术开发与服务、瓦斯发电等业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