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法警为开庭安装走廊通道 摄影/本报记者 倪家宁
张立冬在招远的家 摄影/本报记者 孙静
今天,“5·28”山东招远麦当劳惨案将在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2014年5月28日21时许,张帆、张立冬等5人在招远市罗峰路麦当劳快餐厅内向周围就餐人员索要电话号码,遭被害人吴某某(女,35岁,山东省招远市人)拒绝后,认为其为“恶魔”、“邪灵”,应将其消灭,遂实施殴打,致被害人死亡。
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15日发布的公告称,定于8月21日8时在该院第一审判庭公开开庭审理被告人张帆、张立冬、吕迎春、张航、张巧联故意杀人,被告人吕迎春、张帆、张立冬利用邪教组织破坏法律实施一案。
此案曾留下诸多谜题,主犯张立冬一家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如何步入全能神教泥潭,又如何走上这条不归之路?这些问题今日都将揭开谜底。北京青年报记者经采访了解到,张立冬一家的悲剧从长女张帆偶然捡到一本全能神教小册子开始,在惨案发生之前,吕迎春和张帆两人认为自己已经“成神”,要杀死身边的“邪灵”。
神话故事合订本
2005年夏天,张立冬的长女张帆在北京一所大学读专科,暑假回到了河北无极县老家。她患上了抑郁症,出现过轻生行为,此时已办理了休学手续。
据知情人透露,一天,张帆在家门口捡到了一本被丢弃的小册子。这是一本神话故事合订本,里面的内容多是基督教的救世故事。那时她不知道,这本书并非基督教的书籍,而是全能神教借用基督教故事宣扬自己教义的宣传册。张帆在看守所的供述中称,那本合订本是她与全能神教最早的接触。
休学状态中的张帆数年来往来于各个基督教网络论坛,阐述自己对教义的理解,不停地与人辩论。2008年时她在网上认识了吕迎春。据吕迎春对警方的供述,她当时已是全能神教的信徒和传教者。吕迎春当时也在各个基督教论坛出没,她阐述全能神教对基督的解释,与众多基督教信徒在网上舌战。张帆对警方表示,自己之所以跟吕迎春走到一起,是因为觉得她在网上发布的各种阐述都“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张帆主动结识了吕迎春,吕则开始向她大量灌输全能神教的说法,张帆也欣然接受,开始成为一名全能神教信徒。2009年张立冬一家搬到了山东招远,张帆与吕迎春见了面。
吕迎春此时已经离婚,据吕迎春前夫家的亲属介绍,吕是一个情绪上异常敏感、控制欲极强又非常有口才的“厉害女人”,而她对全能神教教义“入木三分”的理解又深深吸引着张帆,张帆说自己像“崇拜真理”一样崇拜着她,心甘情愿以吕迎春为师,跟随她进行传教活动。甚至吕迎春位于招远金凤花园小区的房子,也是张帆劝说父亲张立冬出资为她买下的,为的就是能与吕迎春住在一个小区。
张立冬的“信仰”之路
“5·28”招远惨案的主犯张立冬上世纪80年代曾在山东当兵,退伍回到家乡经营过五金建材小店,开过废品收购站,90年代后期开始做医药的生意。张立冬曾以80万元买下了老家无极县东关村一家破产的建筑五金厂,此厂先被他改为东关医药批发市场,后又改为服装市场,但一直经营不善。
张立冬的从商道路一直都在其兄长张冬至的庇护下,张冬至一直担任东关村村支部书记,但兄弟俩却在2000年因合伙经营棉油厂的股份问题而闹翻,甚至一度闹到要去法院打官司的地步。在亲戚们的调解下,两人最终没有对簿公堂,不过,张立冬要求亲戚们与兄长张冬至断绝来往,但后者一村之长的身份让亲戚们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又不照做,这让张立冬感到“很受伤”。
张立冬在看守所对警方供述,那段时间自己非常苦闷,生意的不顺利、亲戚的阳奉阴违让他感到异常的孤独。2006年夏日的一天,张立冬出现在无极县西关基督教会。
但张立冬去了西关教会几次后便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在那里“不能得救”。那时张立冬家中已有妻子王丽和大女儿张帆“信主”,不过两人的信仰存在很大差异,张帆已开始接受全能神教的说法,而王丽信的则是“传福音”。
“传福音”上世纪90年代在无极县曾一度十分兴盛,1995年,“传福音”和“全能神”一起被定性为邪教,两者虽同源于另一邪教“呼喊派”,但彼此对于教义的解释却有诸多不同,张帆与母亲王丽在家中亦起过争执。
在这样的环境下,张立冬也“信主”了,在全家搬到山东招远后,在与吕迎春的接触中,张立冬感到吕迎春的说法能让自己“得救”。
2011年,张立冬将厂房以2000万元卖给了一家房地产商,自此断绝了与老家的一切关联。
惨案前夜驱赶“邪灵”
据张帆向警方供述,她在邪教道路上越陷越深,最后连全能神教主都被其视为异端。她曾数次在网上发布文章,宣扬自己对于教义的解释。张帆和吕迎春都供述,案发前她们已认为自己就是神,“神的灵魂进驻了两人不同的身体”。
据了解,张立冬一家在案发前已进入了一个非常封闭的环境,与其他邪教徒产生的矛盾让吕迎春和张帆两人甚至疏远了全能神组织。两人“自己成神”让她们极度排斥不同信仰者。全家除了正常生活需求之外,已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此前有媒体报道,5月27日晚,吕迎春忽然称自己感到胸口很难受,感到自己被“邪灵”袭击了,她确定“邪灵”是家里张帆长年养的狗。张帆没有犹豫,抓起自己的狗从楼梯上用力丢下去摔死了。之后吕迎春依然感到胸口痛,张帆也感到胸闷,于是要家人继续驱赶“邪灵”。此后,一家人认为恶魔已经被赶出去了,但是他们还要去找这个恶魔,杀死它,于是第二天在麦当劳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惨案。
据张帆对警方的供述,在“5·28”招远惨案前不久,吕迎春突然说自己意识到身边有一个“恶灵”,之前一直在身边,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恶灵”就是张帆的母亲王丽。王丽此时与张立冬分居了很久,自己在娘家居住。
懵懂的次女张航
卷宗显示,在“5·28”招远惨案的嫌犯中,张立冬次女张航曾多次被姐姐张帆开除出教。北京市百瑞律师事务所的曹健律师是张航的辩护人,在与张航的交流中,曹健认为,她是一个思想极其单纯的女孩。
据张立冬等人向警方的供述,他们一家由于与亲戚之间的矛盾,在人际关系上开始走向自我封闭,全家信全能神教后,更是逐渐与外界断绝了正常联系。除了张帆外出读了大学外,张航与弟弟张舵都多次转校、休学,最终辍学在家,姐弟俩除了上网玩游戏、看电影,几乎无事可做。
曹律师告诉北青报记者,这样的生活让张航成了铁杆韩迷,她看韩剧、迷韩星,甚至自学了韩国语,总是梦想着去韩国看演唱会。而张航的“哈韩”让姐姐张帆极度反感,因张航“不好好信教”,张帆几次将其开除出教。张立冬供称,他卖地得到2000万元后,不知如何处理这笔让全家一夜暴富的巨款,于是决定分给自己三个孩子每人200万至300万元。而张航则在供述中称,姐姐张帆曾因自己“信教不专心”、“贪玩”等原因,要没收分给她的200万元,并将她赶出家门。张航在这样的压力下,最终屈服了。
张航最后在QQ上小心翼翼地问姐姐,能不能让自己再信全能神教。
“5·28”惨案视频里,在所有人的声音中,张航只留下了一声尖叫。当时最先向受害人索要电话号码的是她,受害人拒绝后,要求她要更加有底气并大声呼喝 “你到底给不给电话号码”的是张帆,而视频中大喊“她就是恶灵”的是吕迎春。
张航在看守所对律师回忆,当姐姐张帆与被害人打起来的时候自己吓坏了。姐姐的头发让被害人抓住,喊她帮忙,张航去拉却拉不开。整个殴打被害人的过程中,张航在父亲张立冬将被害人打倒在地时,用拖把打了被害人的背部和腿。
回忆这段经历,张航现在依然感到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