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哈尔滨市延寿县延河镇福山村,武警战士搜索最后一名逃犯高玉伦的行踪 本版摄/记者 杨益
新胜村村民张某向本报记者描述发现高玉伦踪影时的情景
夜幕降临,黑龙江延寿县黑山村的山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山村三队的村民手持镰刀,行走在向远处绵延的玉米地里,在他们身后是成百上千的武警、特警。
一阵寒风过后,下起了绵绵细雨,洒在头上,搜山的村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咳嗽一声,生怕吓跑了黑暗中的高玉伦。
一个夜晚,搜寻队伍的足迹踏遍了整座山头。他们都在搜索9月2日的越狱逃犯高玉伦。
一次现实版的越狱,一次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小时的追捕,惊动了整个延寿县城乃至哈尔滨市的各个角落,牵动了全国民众的神经。
如果没有李海伟、王大民、高玉伦的这次杀狱警、越狱、出逃,没人知道这个位于哈尔滨市东南角的小县城;如果没有那段监控录像,没人知道延寿看守所里有着怎样的黑幕;如果没有这次调查、大搜捕,哈尔滨市、延寿县公安系统不会出现如此的大洗牌,村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每天忙于搜山。
只是,随着抓捕进行时,改变在各个角落悄然发生。
犬吠 惊出高玉伦身影
入秋的延寿,夜晚有些凉意。月亮躲在云层里,时隐时现。黑山村,这个离延寿看守所最近的村落,进入了一个不眠之夜。
在崎岖的山路上,黑山村的村民手里拿着镰刀走在荒芜的树林、草丛中,披荆斩棘。在他们身后是成百上千的武警、特警。夜,静悄悄,只有他们走路的“沙沙”声响,没有人说话,他们生怕惊跑了逃犯。
就在昨天下午四点多钟,黑山村三队的村民疑似发现了最后一个越狱逃犯高玉伦的身影。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下午四点多钟,65岁的村民刘岩(化名)带着他家那只白色的小狗走在村东边的水库旁。突然,小狗对着水库旁的草丛狂吠起来,刘岩猛然转过头,朝着狗叫唤的方向望去,发现了草丛中一个后脑勺,转瞬即逝。
“我看到了他的头发茬,很短,但他很快转头,溜了。”刘大爷说,在草丛中那个人缩回脑袋那一刻,刚好有一辆警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随即,刘大爷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村干部,大家一起开始搜寻。差不多同时,一位李姓村民发现了一个背着袋子的男子,貌似高玉伦……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全村的青壮年带着上千的武警、特警、公安搜寻队伍,开始了搜山,大量的搜寻队伍和媒体记者一拨又一拨赶往黑山村。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车。”站在家门口的金女士说,这些天村民们都睡不着觉,“心里害怕呢,希望快点抓到。”
越狱事件以后,很多村的村民自发组成治保队开始搜山,村里的青壮年都投入了搜捕的队伍当中。“村里五十多岁的村民都去搜山呢。”刘大爷说,事发后,村民们的积极性很高,几乎家家户户的男丁都投入到这场抓捕行动当中。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仍然有一批村民还没有下山。
武警 地毯式搜索
黑山村距离延寿县看守所不到4公里,与班石村仅一山之隔。2天以前,曾有班石村村民发现摩托车被偷,并被遗弃在50米以外的玉米地里。
武警们是在下午4点多钟接到黑山村发现高玉伦行踪的线索的,随后,警方出动直升机与数百警力对可疑地点进行搜查。第一批上山的武警们发现,黑山村北边是茂密的树林、鳞次栉比的石头。
从天亮搜到天黑,在昏暗的月光下,他们不敢开手电筒,只能沿着“路记”搜寻,那是有人走过的痕迹。除了荆棘丛生的树林就是漫山遍野的玉米地,人藏在里面,只要不发出声响,很难发现。
半天下来,很多武警们身上多处被划伤。在灯光下,可以看到他们裤管上都是泥土。有些武警累得蹲在了地上。
昨天晚上21时许,一队武警从山上走了下来。彼时,他们已经搜山近五个小时,准备打道回府了,其他的队伍仍然在向山头前进。
一队武警告诉记者,这些天都是根据村民们的举报,他们进行锁定范围搜索。“村民们积极性很高,但线索价值好像都不大。有位羊倌提供的线索,自己就说了几个版本。”
此前,9月4日下午,一名羊倌曾在青川乡兴隆村倪家屯看到高玉伦出没,延河镇则是高玉伦户籍所在地。这位羊倌在跟一些记者的描述中表示,高玉伦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向他问路,在他准备掏手机报警时,高玉伦又钻进了玉米地。
随即,青川乡与延河镇被警方确定为高玉伦可能逃亡的地点,警方出动直升机与上千警力搜捕未果。
这些天的搜索,基本都是这样的结果。
“这几天以来,我去了9个自然村,大约有五六十个屯。”一名武警说道。
每一次村民的举报,武警、特警以及公安大量人马往可疑方向火速前进。事发后,有500名武警投入搜捕大军中。他们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线索,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一遍又一遍地搜山,成了他们的日常工作。这些天以来,他们吃的都是盒饭。
昨晚的搜索持续至零时左右,仍未发现高玉伦踪迹。武警总队黑龙江二支队负责人表示,队伍今天将进入51个村屯继续搜索。
搜网 各个路口设卡
从延寿去往外地的每个路口,都设置了关卡,形成了一张涵盖整个县城的大网,警力部署成了铁桶之势。
在延寿和尚志的公路交界处,停着数十辆车,路边是一群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在挨个排查驶出延寿的车。“我们重点搜索驶出延寿的车。”一位警察表示,从出事当天开始,他一直守在这个路口。
这个路卡有十七八个工作人员,自从那天出事后,便开始了全天候24小时的盘查。“累了就在车上躺一会儿。”一名警察说,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岗位。
每一辆车,都得经过他们的筛查,座位、后备箱都得仔细搜查,甚至运油车的油厢,他们也不放过。“就是怕他逃出延寿县!”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很多是政府的公务员。
越狱事件发生后,整个延寿县城都进入了战备状态。除了各方的警力,政府的大量公务人员也投入到这场搜捕大行动之中。
当车辆过来时,他们和持枪荷弹的警察们一起检查车辆的各个角落。一阵风吹来,他们不得不来回走动御寒。
夜越来越深了,高玉伦的身影并没有在路口出现。
延寿县看守所所长、副所长被立案侦查
黑龙江省延寿县看守所9月2日发生在押人员杀警脱逃恶性案件后,哈尔滨市人民检察院于案发当日成立专案组,第一时间派人赶赴案发地,积极开展调查工作。
现初步查清:延寿县看守所所长张阁群、副所长范德延(当日带班所长)严重违反公安部制发的《看守所执法细则》,失职失责,致使1名干警被害,3名在押人员脱逃,造成严重后果。
两人行为分别涉嫌滥用职权罪和玩忽职守罪,哈尔滨市检察院依法决定对两人立案侦查。
举报人 晚上只能睡半宿觉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跟越狱逃犯王大民的相遇,新胜村村民张某此刻应该去地里收玉米了。
自从9月3日夜晚,他在广播里喊出“抓逃犯了”之后,他家的门口都快被踏平了。当晚成群结队的村民、成批的警察朝他家门口涌来。
张某成了第一个发现逃犯王大民线索的人,他的生活也从此改变。今天,他跟《法制晚报》记者吐槽这些天以来生活的变化和期待。
张某说,他现在白天都不敢在家里待了,说了太多遍的话,他觉得没意思。昨天,一位记者在山上找到了他,又让他重复演绎了一遍那晚的遭遇。
除此之外,张某所在的新胜村的村民晚上再也不敢出门了。“以前我们经常出去遛弯的,现在都不敢了。提起这事我老婆就哆嗦,我们都很后怕,现在晚上睡觉只能睡半宿。”张某说,现在老婆再也不敢晚上一个人待在家里了,家里必须有人陪。
事发后,村民们除了害怕,对张某,他们更多的是羡慕。“你运气太好了!”几乎每一个见到张某的村民都这样表示。在此前,哈尔滨市公安局发布通告: 对提供重要线索、协助公安机关抓获任何一名犯罪嫌疑人的群众,将给予人民币15万元的奖励。
前天,公安机关找他谈话,说是把他发现线索一事上报。“他们没明确说给我多少钱,我不贪心那15万元,人不是我抓的,如果可以给我10万元都不错。”张某表示,妻子有心脏病,最近又发病了,作为一个农民,他全家一年收入不过五六万元,他一直没有钱给老婆看病,他想等这笔钱下来之后,给妻子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