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去年这个时候,王秀青原本凹陷的脸颊已变得有些圆润。晨报记者 王巍/摄
王秀青的妻子在屋里穿着三件旧毛衣和一件旧羽绒服。首席摄影记者 蔡代征/摄
一年后晨报记者再次探访井居人王秀青 还清外债期待翻修漏风老房
去年12月4日,丽都花园西门附近的地下井里,王秀青歪在井底的“床上”,微弱的烛光中,他没精力念及远在怀柔老家的媳妇和儿女,只想着明天在路边擦车能挣多少钱,下一顿要吃什么。随后通过北京晨报的报道,王秀青的人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他躺在暖和的宿舍里,和室友吃着花生看着电视,随手用手机给家里拨个电话唠唠家常。用他的话说,“总算是过上了人的日子”,就连他最大的烦恼——重新盖房,也在学校和村委会的协调下即将解决。
踏实 周末逛遍北京免费公园
时隔一年之后,北京晨报记者再次见到王秀青。他站在校图书馆门前,原本凹陷的脸颊已有些圆润,身上那件绿色冲锋衣上面印着城市学院的校标。一见记者,他高兴地挥手打招呼,“来,去我们宿舍聊!”在工友们眼中,老王也算是个“名人”。一工友说,“他能聊,晚上我们看电视就他最能说。”很难想象在井底那无数个不眠之夜,他一人如何孤独挨过。
王秀青住在靠窗户的一张下铺,床脚下放着一台电视。去年他顺利入职北京城市学院,食宿都由学校负责,每月还有3600元工资。“每天工作很轻松,运运书,剪剪花什么的。每天三顿饭,每顿两个菜,这一年我胖了10斤。”王秀青说,每个月还能留下两百元钱零花钱。“主要花销就是买烟,五块钱一包,黄果树。”王秀青从兜里露出一个烟盒边,赶紧又放进兜里。“我每天给自己规定抽三根,不然花销太大。攒上半个月,还能有闲钱买个苹果吃。”说着他从床下箱子里摸出一袋花生。“这是我们宿舍凑钱买的。之前10年在井下总是睡不了踏实觉,两三个小时就要醒一次,冬天更是难挨。能在亮堂的地方睡个踏实觉,睡前吃着花生聊聊天,这样的生活是我之前不敢想的。”
每个星期只休息一天的王秀青每个月只能回家一两趟,除了给孩子送钱,他的周末都是在北京城区度过的。舍不得花钱的他也想到了“穷玩”的好办法。“我把北京不要门票的公园名字都背下来了,周末就和同事一起去转转。10月初还去了一趟香山,但门票太贵,我没舍得进去,在门口转悠了一圈,就搭车回来了。”这一年,他去了紫竹院、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日坛……“有好几次,我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就睡着了,心里清亮的感觉真好。”
兴奋 第一次参加家长会前失眠
去年,王秀青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上初三,面临中考的两个孩子却一直没有户口,让王秀青着实犯了难。“如果没有户口,两个孩子没有办法上高中啊。”在本报报道后,经过和村里的协商,王秀青缴纳了罚款,给孩子们上了户口。“孩子都顺利升学了,现在都上高一。她们户口问题一解决,我心里就踏实了。
两个月前,年近六旬的王秀青第一次参加了二女儿的家长会。“之前我和孩子她妈都没怎么去过。”王秀青说着搓了搓手,面露尴尬。“我住井底那会儿一睁眼就是挣钱,吃了上顿没下顿,哪还能想着给孩子开家长会呀?而且,那时候我的样子也不体面,咱不想给孩子丢人。”他喃喃地解释着,脸上挂着羞涩的笑。
家长会之前,他特意请了一天假做准备。临去前一晚,搓着肥皂、用力地洗了三遍手,把脸上花白的胡子刮干净。“晚上还失眠了,心里高兴,老是想乐。”王秀青说,第二天他换上洗干净的工作服,穿上擦得锃亮的皮鞋,早上六点多坐上长途车就往孩子学校去了。
家长会后,王秀青又把学校逛了一遍。“图书馆、操场、教学楼都进去转了一圈,食堂关门了,我趴着窗户往里看了看,设施都挺好。”他说自己没找老师单独了解孩子的情况。“我第一次去啥也不懂,等下次去了看看再和老师问情况吧。”王秀清说,不急着把想说的、想看的都办了。“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感恩 逢年过节就想说声谢谢
王秀青说自己不愿回忆之前的事儿,曾经蜗居的井底他也再没回去过。他说自己原来是没有尊严地“讨生活”,现在是堂堂正正地“挣钱养家”。“原来我在路边擦车被欺负了,也不能说啥,还要躲着城管。现在这份工作,说出去多体面,在大学里上班,是正式工人,总算活出了人样。”
“一到逢年过节,我就想着给那些给我家捐款、拿衣服、拿被子的好心人打个电话说声谢谢,但我不会存手机号,只能在心里感谢了。”他用的手机是黑白屏,没有型号,没有品牌,“这是我两三年前在丽都饭店门口捡到的。我在路边坐了半天都没人来找,估计是没人要了,才揣回了家。”
王秀青说,他原来用这手机一个星期打不了一个电话。“孩子们和媳妇知道我住在井里,白天还要去擦车,也不给我打电话。现在每天孩子都给我打电话,吃得好不好,干活累不累,我时不常也能想起来看看手机有没有未接电话。除了想着下一顿吃什么,现在要想得可多啦。”说完,他开心地大笑起来。
因为超生,他的孩子没有户口,去年通过村里协调,他家缴纳罚款,解决了三个孩子的户口,却也欠下不少债。“一共欠了6万多块钱,其中3万多块钱是工友借给我们的,家里亲戚给凑了两万块钱。”好心人的捐款加上今年节省下来的钱,王秀青现在把外债都还清了,“目前还剩下家里人的两万六千元,现在我有正式工作了,一点点还总能还清的。”
期盼 老房四处漏风尽快翻修
家里的老房子是王秀青现在最大的烦心事。“那房四处是口子,一刮风,纸糊的窗户恨不得能掉下来。大人在家忍忍就算了,可孩子周末回家咋办啊?媳妇的关节炎犯了,也不能出去捡柴火,家里现在特别冷。”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嘱咐记者,“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再给学校添麻烦,我们已经很感恩了。孩子长大能挣钱了,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我有信心。”
为了看看王秀青家中房子的情况,北京晨报记者时隔一年再次来到他位于怀柔区长哨营乡遥岭村的家。一片崭新的白墙红瓦中,王秀青家灰色老砖房很是扎眼,屋顶瓦片很是残破,院里面堆满烧火用的玉米秆和杂物。
记者刚一进屋,一只大老鼠就从西屋跑进东屋。“耗子太多了,家里没吃的,它们饿了晚上还会上床嗑我的脚丫子。”王秀青的妻子彭雪玲笑着说。已经下午四点多,屋里很暗,没有电灯,四面墙壁上能看到从房顶一直延伸到地面的裂缝,白纸糊的窗户咧着嘴,灌着风,屋内挂满破旧衣物和纸壳。“平时我自己在家不生火,就坐在炕上盖着被,再冷就把人家捐的衣服都穿上。”穿着三件旧毛衣和一件旧羽绒服的彭雪玲却说,这已经是10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冬天。“家里有粮,周末孩子回来,偶尔还能炖回肉。”她一再感谢北京晨报,“多亏咱们报纸呼吁,日子过得强太多了。”彭雪玲说,现在一家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把房子修了。
村委会主任告诉记者,对于王秀青家房子的再建情况,村里已在两个月前开出证明,注明原地再建,政府会补助四万元,“其他就要靠他们自己了。”现在这份证明已提交给北京城市学院,学院负责此事的曾老师表示,学校一直很重视也很照顾王秀青,“他本身干活也认真,工作上不含糊。”至于他家中盖房的情况,目前学校正在和村委会相关人员协商,“我们需要制订好方案,再进行下一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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