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区西红门镇，王某夫妇案发前曾租住在这里(摄于4月22日)。京华时报记者赵思衡摄
“我对不起儿子，不受到法律制裁我永远过不去这道坎。”在看守所内，25岁的贾某泪如雨下。去年10月，因睡觉被吵醒，贾某将2岁的幼子残忍杀害。此后，贾某与丈夫一起将孩子埋到了河北境内的一处山坡上。事后，贾某无法承受内心的自责，投案自首。
承办此案的检察官介绍，贾某交代，长期的婆媳矛盾积怨已久，因为儿子的眼睛像婆婆，她经常踢打孩子发泄不满。目前，贾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公诉，此案将在二中院开庭审理。
□2杀岁孩子爬着躲避终未幸免子
贾某现年25岁，是河北来京务工人员，几年前她认识了从黑龙江来京打工的王某，二人很快坠入爱河并生下了女儿小瑞。但是两人的结合并没有得到长辈的祝福，贾某的母亲非常反对他们结婚，而贾某和婆婆的关系也非常不好。
2012年，两人的第二个孩子、儿子小雨出生。小雨出生后即被王某的父母抱走抚养，直到两岁多才回到贾某身边。
2014年10月11日早上7点多，和女儿小瑞在床上睡觉的贾某，突然被一阵声音吵醒。她起身看到儿子小雨正在小床上吃糖，便瞪了他一眼。小雨非常害怕，就躺在小床上不出声了。
看到儿子老实了，贾某又去睡觉。没过多长时间，她又听到了声音，女儿也被吵醒了。贾某再次起身，当她看到是小雨在地上玩玩具时，她不禁火冒三丈。
“他看我瞪他后就流露出非常恐惧的眼神，我当时感觉他的眼神和他奶奶一样，就特别生气。”贾某回忆道。
被惊吓到的小雨赶紧往自己的床上爬，他的屁股刚坐到小床上，贾某就冲了过去，双手掐着两岁儿子的肩膀向地上一扔，“我是面对面掐他，向地上扔的”。随后，小雨的后脑勺着地了，发出“咚”的一声。
被摔的小雨因疼痛大哭，贾某不想让他哭出声音，就用右手掐着他的脖子。当她看到儿子脸色变深手向上翻、脚尖使劲向前绷时才松手。
贾某称，她不想听到儿子喘粗气的声音，便用塑料袋套在他的头上，又把被子摔在他身上。之后，贾某继续回去睡觉。
夫妻俩商量将孩子偷偷掩埋
贾某供述，她一直睡到女儿小瑞的老师打来电话才醒来。贾某发现儿子没声了，便下床去找。她发现被子还在小雨的身上盖着，掀开被子后，她看到塑料袋仍在儿子的头上套着。当时儿子的手还是伸直的，脸色发白，手也凉了。贾某拍他的脸叫他没有回应，“我边哭边道歉说，妈妈再也不打你了，妈妈错了。”贾某随后给儿子做人工呼吸，但小雨依然没有反应。贾某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地上傻了。8点左右，她给丈夫王某发了3条QQ语音，大意是儿子没气了，赶紧回来。
见老公没有回复，贾某穿上衣服下楼去找。在楼下的小胡同，王某迎面跑来，他没有理贾某，径直跑向二楼，一脚将家门踢开。王某蹲在儿子旁边，双手抱着孩子的肩膀使劲摇晃，但小雨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贾某跪在地上，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王某，她说这事过不去了，要报警。正当她拨打110时，王某把手机抢走给挂了，他说如果报警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某镇定下来后让贾某听他的，他起身示意说话小点声，并到门口转了一圈，在确定没人看见后，他把门反锁了。经过商量，二人决定找个有山的地方把孩子埋了，随后王某出去借了一辆长安银灰色货车，他们开车来到河北张家口东花园的一处山坡把孩子埋了。
□案发
煎熬3天投案自首
埋完孩子后，贾某和丈夫王某搬离出租房。此后3天，贾某称自己无法忍受内心的自责，10月15日，在丈夫不知情的情况下，贾某找到母亲，并在母亲的陪同下前往西红门派出所投案自首。
北京市二分检未检处的检察官王巍透露，贾某来到派出所后并未如实供述。被询问时贾某十分紧张，她称儿子小雨是在房间自己玩儿时，误将塑料袋套上自己的脑袋，当她发现时儿子已经死亡。
当警方第二次询问时，贾某突然哭泣，“她称既然来到派出所，就要道出实情，她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王巍告诉记者，贾某最终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向警方供述。
由于王某涉嫌包庇罪，随后被警方依法传唤。
丈夫供述袒护妻子
王某供称，案发前一天，他在网吧刷夜。次日早晨8点多，他突然收到了媳妇在QQ上的留言，于是他立刻打车回家。但随后王某的交代与贾某大相径庭，他称妻子告诉他，当天早上妻子和女儿还在睡觉，听到儿子在地上吃糖并拿着塑料袋玩，这时女儿醒了，贾某就去哄女儿继续睡觉，她醒来后发现儿子没有动静了。后来她看儿子的头部套着塑料袋、身上还盖着被子，一摸才发现已经没气了。
王某说，两人开着车走京藏高速，最后在河北省张家口市东花园出口开下高速。两人在村里看到有山，就向着山开，一直开到山脚下才停车。王某抱着孩子，贾某拿着铁锹，爬到了半山腰王某就开始挖坑，随后就把孩子埋了。
涉嫌故意杀人被诉
同年10月17日，贾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丈夫王某因涉嫌包庇罪被刑事拘留，警方在东花园埋尸地点找到了孩子的遗体。法鉴显示，孩子生前颅骨骨折，死于机械性窒息。
公诉机关指控，2014年10月11日7时许，贾某在北京市大兴区其暂住地内，因被其两岁的儿子发出声音吵醒而气愤至极，遂起来将儿子摔在地上致颅骨骨折，孩子因疼痛大声啼哭。为了制止孩子的哭声，贾某用手猛掐其颈部，又将塑料袋套在孩子头上并用棉被压盖，导致孩子机械性窒息死亡。
目前，贾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提起公诉，此案将在二中院开庭审理。
□证言
婆媳不和夫妻不睦
贾某的母亲和王某父母等证实，两人结婚时，贾某的母亲开始坚决不同意二人的婚事，双方家长甚至大打出手。贾某和婆婆关系也很差，贾某一直对婆婆心怀怨念。
尽管举办过婚礼，但是两人一直未领结婚证。贾某的妹妹透露，贾某对自己的大女儿小瑞非常好，女儿是她一手带到4岁多，所以特别疼爱。平时睡觉都只带着女儿睡。儿子小雨刚出生就被婆婆一家抱走抚养，直到两岁多才被带回来。由于儿子的眼睛非常像婆婆，所以她一看到儿子就一肚子气。
贾某在预审时承认，老公王某不在家的时候她非常容易发火，她不爱管儿子小雨，不给他换纸尿裤，不给他吃饭。平时郁闷时就会用手掐、用衣服架打小雨。
贾某供称，曾多次遭到王某殴打，一次她被逼拿起酒瓶还手后，就再也不怕丈夫了，夫妻俩经常在生活中发生肢体冲突。
“贾某面相平和，身材中等，从外貌看并不像一个十分残忍的人。”王巍感慨地说，贾某在看守所后悔不已，自称如果不受到法律的制裁，一辈子都难逃内心的煎熬。
□观点
心理疏导有助防范家庭暴力
长期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皮艺军认为，根据贾某的供述，因为儿子的眼睛像婆婆，所以她每次看见都会很生气。这说明长期的家庭矛盾使贾某产生了将仇恨转嫁到弱者、也就是孩子身上的想法。
皮艺军说，国外发达国家对于孕妇在妊娠和生孩子后都有系统的心理辅导，以应对母亲生产之后面临的问题。当前中国社会发展进程中，年轻的母亲越来越多，“我们可以从怀孕前就开始对这些准妈妈进行心理辅导，让她们提前对未来未知的生活进行了解和疏导，包括产后婆媳关系、亲子关系和家庭关系的变化及处理。同时，对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好预判，比如孩子出生后和预期的差别，应该用什么心态对待，这是一种生活角色的转换，提前辅导可以像演戏一样让她们提前介入角色，让她们认知可能遇到生理心理发生的变化。”
皮艺军表示，作为一个年轻妈妈，贾某要独自面对复杂的生活，而在某些时候，她是很难求助的。贾某婚后生活中受到过家暴，但她没有诉诸法律，这让她更加压抑，最后演变成以暴制暴。
“国外对家暴是零容忍的。”皮艺军说，我国迫切需要出台反家暴法。同时，对于家暴的处理，我国社会组织的参与太少，如果社会组织能够积极介入，对当事双方进行心理辅导，会化解很多矛盾。
（责任编辑：宋雅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