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申东
《法制日报》记者近日接到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市民举报称,在银川代驾行业,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潜规则——代驾司机并不能在所有大中型酒店门口守株待兔,司机必须通过众筹方式向所在公司交纳“份子钱”,再通过公司向酒店交纳“管理费”,双方签订协议后,司机才能在划定承包区域内揽客。
市民举报的银川市代驾行业潜规则是否属实?《法制日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举报人称:
酒店门前揽客须签协议
举报人通过微信给记者发来两张图片,一张是两家代驾公司与一家酒店签订的合作附加协议,另一张图片是其中一家代驾公司给酒店转账成功的账单。
在盖着银川市德鼎逸品清真食品有限公司总经办公章的合作协议上,记者看到,有两家代驾公司与德鼎逸品签订合作协议,协议中写道:“签订协议期间必须交保证金,金额为5000—10000元,从2017年5月开始,这两家代驾公司每月轮流服务客人,商定协议每月给本店缴纳费用为2500元,可一次性交清,或按每月5号之前必须打入本公司指定账户。每天派来的代驾人员到本店口人数不得超过10人,派来的人必须着装整齐,礼貌待客……”
另一张图片显示的是时间为今年4月30日的一张转账凭证,转账金额为2500元,转入账户设在宁夏石嘴山银行的宁夏德隆楼德鼎逸品清真食品有限公司,转账说明为“签店费用”,处理进度显示为付款成功。
这名举报人告诉记者,他从事代驾行业已有几年,但代驾公司给一些大中型酒店交“管理费”还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一些代驾公司为了抢生意、打击竞争对手,不惜让代驾司机众筹出这份钱,代驾司机每月出的“份子钱”低的有三五十元,高的达到80元甚至上百元。“羊毛出在羊身上”,对于这部分损失,代驾司机最终会从消费者身上赚回来。
据举报人介绍,想签约一家知名餐饮店,代驾公司不仅要拿出更高的费用,公司经理还得具有相当的社会关系和人脉。然而,这样的做法却给代驾司机带来经济与精神上的双重负担。个别代驾司机难免会将负担转嫁,乱收费、不规范代驾行为也就随之产生。另一方面,司机虽然都交了众筹费,但这笔钱究竟用在了哪里,他们其实并不完全知情。
记者暗访:
代驾公司各有“地盘”
6月18日21时,记者来到位于银川市兴庆区北京东路的德隆楼餐厅,只见餐厅门前等候客源的清一色是E代驾公司的司机。他们都在盯着手机的App,随时做好接单的准备。大约5分钟后,从餐厅走出一拨食客,几名代驾司机立刻把手机装进裤兜,走上前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代驾服务。记者注意到,这几名代驾司机衣服上面的标志均为“E代驾”。除了他们,此处并没有看到其他代驾公司的司机。
“师傅,怎么看不到其他代驾公司的代驾师傅呢?”
“这是我们的签约店,只有E代驾的师傅。”
“什么是签约店?”面对记者的询问,一名司机毫不避讳地告诉记者,所谓“签约店”,就是代驾司机通过众筹的方式,把“份子钱”交给公司,再由公司交给酒店、餐厅,双方签订合作协议并生效后,即“盘”下了酒店门口揽客的地盘。除非客户通过手机App预约了其他代驾公司的司机,否则其他公司的代驾人员不能来这里抢线下生意,如果有人破坏规则会被赶走。关于这一点,所有从业人员心照不宣,因此,代驾司机被驱赶的事情其实也极少发生。
记者随后又来到另一家酒店,酒店门口的代驾司机也是清一色的着装,一看就是一家代驾公司。当记者问起代驾中所谓的众筹、承包,他们的回答与先前代驾公司师傅们的说法如出一辙。经核实,该餐厅门前的代驾业务果然也被一家代驾公司承包。
那么,代驾司机每个月需要交多少众筹金?代驾公司又需要向餐厅、酒店交多少“管理费”呢?接受采访的代驾司机表示,目前各代驾公司众筹费用金额并不相同。以滴滴代驾为例,司机在酒店、餐厅门口接活儿,在原有每笔业务费用的基础上,还需要额外向公司支付1元“众筹费”。E代驾公司则根据代驾司机当月的业务量不同,按月收取30元、50元、80元不等的费用。至于公司需要向餐厅、酒店支付多少费用承包地盘,据知情人士透露,一般上档次一点的餐厅、酒店都在每月千元以上,像德隆楼等生意红火的大餐厅,月承包费则高达三五千元。尽管如此,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下,各代驾公司为了能够生存和发展,不得不提高价码,从而扩充更大的“领地”。
代驾公司:
恶性竞争致发展受阻
作为第一家进驻银川的代驾公司,E代驾银川分公司有1200名签约司机,对于入职司机的筛选、日常管理、代驾行为准则等都有严格规定。谈起目前代驾行业的恶性竞争,该公司负责人也表示了深深的担忧。
该负责人告诉记者,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银川代驾与餐饮行业间开始出现承包划分领地的现象,且愈演愈烈。为了保持市场占有率,稳定公司内部司机情绪,E代驾等一些大的代驾公司不得不加入争夺地盘的行列。
据介绍,国内一些城市如深圳市,专门成立了代驾行业协会,对于代驾服务出台了一系列规则、办法,促进行业不断健康发展。去年,E代驾、滴滴代驾、人人代驾公司代表虽然曾共聚一堂,商讨成立银川代驾行业协会,但由于种种原因,该计划一再搁浅,至今难以实施。目前,代驾公司间的恶性竞争已使行业发展举步维艰。一些生意好的餐厅、酒店待价而沽,签约金水涨船高,无形中增加了代驾公司的运营成本和代驾司机的支出,也给代驾服务质量留下隐患。
一名受访律师认为,餐厅酒店对代驾人员收取管理费,是一种没有法律依据又没有市场定价的乱收费行为,不存在市场调节或者契约行为。这种收费本身不属于餐厅酒店经营范围,餐厅酒店利用其优势地位进行排他性的市场行为,保护已交纳费用的代驾司机,对未交费的人员进行驱赶,这一行为造成了市场上的不正当竞争,当地市场监管部门可以作出相应处罚。
据了解,代驾作为一个新兴行业,目前并没有法律明确规定能否收取“份子钱”,多个行政部门的监督职能似乎出现了模糊的交叉。因此,相关职能部门还需相互协商,对这一行业的管理权责进行明晰和规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