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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大叔炼成“考研班主任”
姚新民和考研成功学生在自习室合影。受访者供图
在湖南省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有位保安大叔的“存在感”总是特别高。除了本职工作，每天下班，他都要争分夺秒地赶去吃晚饭，之后直奔考研自习室，一待就是三四个小时，直到学生下了自习，才和他们一起回去。
这是他11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只有去考研自习室转上一圈，看见学生们都在踏踏实实地学习，他才能真正地把心放下来。
他掌管着学校20多个大大小小的考研群，每天早晨，前来自习的学生自发给他打卡，有了突发情况也会找上他，从早到晚，消息闪个不停，为此，他的手机总是24小时开机。
他叫姚新民，他的工作其实再普通不过：在学校里负责巡查教学楼。但姚新民硬是把保安的活儿干出了大名堂——平均每年帮助近千名考研的学生，成了公认的“考研班主任”，在学生中留下了“有事找姚叔”的传说。
姚新民跟考研学生结下缘分，还是因为几台电脑。刚来学校当保安时，他喜欢停留在教学楼的资料室，一些考研的学生常常来借电脑查资料，看到他们有时候心急火燎的样子，姚新民就想力所能及地提供些帮助。
考研的学生一届届口口相传，大家只要有需要，都会来找姚新民。慢慢地，他开始成了全校考研学生的联络中心和服务中心。
每一年的考研准备期，是姚新民最忙的时候。他要帮助有考研意向的学生尽快安排好座位，他还会把每个学生的信息打印出来，做成姓名条。每一次，他都会亲自去教室排位置，拿着直尺测量好距离，把姓名条贴到对应的座位上。
算下来，中南林业科技大学一共有18个考研自习室，1600多个座位。从开始登记到最后完工，这项工作最少要花掉姚新民10天的时间。为了避免学生们因抢座发生争吵，他还制定了一套考研座位分配制度。
在当保安之前，姚新民从没接触过大学生，更不清楚考研是怎么一回事。一开始，他只能帮他们提供些后勤保障，为了能更“言之有物”，他专门买了一台电脑，上网研究和考研相关的大事小情。
提起考研流程，现在的姚新民能立刻脱口而出，“考研的学生一定要制订正确的复习规划，按照计划复习，不能因其他变化而耽误自己的进程。”在姚新民的观察里，好多学生一开始主要复习专业课，结果最后考试一旦发生变化，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他建议学生在开始的阶段把重心放在统考科目上。
按照传统的分类方法，国内一共有39所985学校，116所211学校，大部分学生考研都瞄准了这些学校。这些学校的研究生招生流程、专业设置、考试内容、招生人数，姚新民都了如指掌。
姚新民觉得，对备考的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心态。“有个自信、稳定的心态，才能安心复习。”为此，他还经常给学生提供些精神食粮。
学生们在生活中遇到了困难，没心思看书，就会来找姚新民谈心，吐吐“苦水”。在姚新民的印象里，基本上每天都有学生找到自己，聊天的内容也五花八门：学习压力太大坚持不住了、和另一半吵架了心情跌落谷底、基础太差感觉自己希望渺茫……
有一次，一个本来刻苦学习的女生，在离考试只有不到两个月时，忽然不再来上自习了。姚新民一下子特别着急，发动同学联系到她。这名女生的情绪很低落，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考上的希望：越复习越觉得什么都不会，想干脆直接放弃算了。
姚新民来了劲儿，“人都是这样，只有接触越多，才越会发现自己不懂的地方很多，你别害怕，有这种感觉就证明你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他还打了个比喻：“你看，你的知识量就像院子里的树，每天都在长，只是你一时看不出来。”
女生笑了。没多久，她恢复了状态，最终考上了厦门大学。临走前，女生专门来找姚新民，带来了一个花篮，“多亏了您当时的话，不然我真的放弃就太可惜了。”
被姚叔带回“正轨”的学生，可远远不止这一个。姚新民记得，有一年，刚开始排座位的时候，有个姑娘找到了他，告知自己还在学校外做家教，要缺席一段时间的自习，希望能保留个位置。
一向笑眯眯的姚新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觉得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考研，这样下去不仅浪费自己的时间，还白白浪费了一个座位。如果你决定要考研，就必须每天来上自习”。
一番权衡之下，姑娘放弃了家教工作，专心埋头复习。她的努力，姚新民一直都看在眼里。从自习期开始，直到研究生考试结束，寒来暑往，这个姑娘每天早上准时打卡，一天都没懈怠。她最终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心仪的电子科技大学。
为了督促学生坚持自习，姚新民让学生给他每天微信打卡。每天早上6点多，五六十个考研学生的消息就涌进了他的手机。姚新民会提前翻翻朋友圈，有时候还百度一下励志的短句回复学生。
在当保安之前，姚新民从没接触过微信、QQ。来了学校，他硬着头皮找到学生一点点地学。现在，他微信好友有2100多个，每天都在递增。但凡是给他打过卡的学生，姚新民都能够准确地说出他们的特点。
“这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学习，复习进程不受环境影响。至少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一下子就能找到人。”他严肃地说。
有时候，他也干点儿打杂的活儿。拿排座来说，教室里一旦有什么问题临时需要找人解决，他都会冲在前面。虽然学生可以向后勤公司报修，但是速度慢，他们最爱找姚新民。
教室里有时候卫生不干净。保洁人员一般会等没人了才去打扫，姚新民在巡逻中发现问题，马上叫上保洁人员，几分钟把教室恢复整洁，“尽量不因为任何小事影响学生看书和复习。”
没事时，姚新民还会给学生打热水，怕学生烫着，他还会用电风扇吹凉了给他们送过去喝；到教室巡查时，他会悄悄地给窗户开个缝，让学生能透透气。有学生看书到深夜，他给他们留门，有时候还陪他们一起回寝室……
一旦闲下来了，姚新民就会去学校的跳蚤市场里走走，淘复习资料和笔记。18个考研教室每个教室都分别有个微信群，新一届学生加入了，他就会在微信群里发消息：需要的同学来找姚叔领材料。
他说自己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把时间花在考研的孩子身上。“每当听他们说‘有事找姚叔’，就感觉特有成就感”。
其实，姚新民的工资没多高。来中南林科大之前，他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现在退休了，每月退休金3000多元。加上保安的工资1600元，每个月到手的收入也只有4600多元。
“虽然不多，但还算过得去。”他说，自己对目前的生活挺满足，能为学生做点有用的事儿，多几百少几百没什么。
姚叔也成了学生眼里的靠谱品牌。有学生考上了研，专门拒绝学弟学妹高价买资料的要求，留了全套资料无偿送给姚新民。“放姚叔这儿我最放心”。
他接触的学生已经从80后到了90后，再到95后。姚新民发现，每一代人都有各自的特点，他和每一代的学生接触的方式也不同，在姚新民的印象里，95后学生的自觉性差了点儿，依赖性也比较强，相比自己探究问题，他们更喜欢找人询问和帮忙。
之所以特别支持学生考研，是因为姚新民一路走来错过了很多机会，这位只读过3年小学的保安，“很懂学历在社会上的重要”。“考研究生能提高素养，又能增加视野，有更大的发展前景，接触更多厉害的人，多好啊！”
帮助学生考研已经11年了，姚新民最大的感受是自己不仅没变老，反而因为经常和学生接触，把自己“玩精神了”：“跟孩子们聊天没代沟，自己也越来越跟得上时代。”
每一年，考上了心仪的学校后，学生都会专门向姚新民报喜。每年拍毕业照，姚新民还成了他们必须打卡的“流动的拍照点”。这么多年了，他带过的学生手机号换了好几次，但不变的是，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找到姚新民。
姚新民今年63岁了。按照学校的规定，他即将退休。他有自知之明，“这么大的学校，有我不多，没我也不少”。但为学生安排考研教室这件事儿，真不是交给谁都能做到。
“就拿给上自习的学生排座来说，目前只有我愿意做。”他叹了口气。姚新民打算建议学校，把这种方式固定成流程，“毕竟是这么多年来不断地努力才形成的好现象，也确确实实地帮助到了学生们。”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王景烁 实习生 乔永祯 来源：中国青年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