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奇特的老人盗窃案，引发检察官深入案件背后反思老人心理关爱问题
老人涉案“不为财”
周强
退休国企职工老袁，儿女事业有成，他却在老伴去世后屡屡行窃。不久前，上海铁路运输检察院办理了一起不同寻常的老年人盗窃案。
老人行窃十几年不为求财
2018年夏天，年近九旬的老袁在铁路上海虹桥站盗窃火车站商铺内的行李箱后，竟若无其事地将偷窃来的行李箱带到厕所，丝毫没有怕被发现的恐惧感。在实施盗窃行为被公安机关抓获后，老袁反应平淡，甚至不以为然。
上海铁路运输检察院检察一部检察官黄卉接手了这起案件。黄卉在翻阅老袁的资料时发现，老人从2006年开始第一次盗窃，随后隔几年就有一次盗窃行为。为此，老人曾经多次被公安机关行政拘留。2010年，被上海市浦东新区法院以盗窃罪判处管制；2018年，又因盗窃被上海市徐汇区法院宣告缓刑。
令黄卉感到非常困惑的是，老袁儿女双全，衣食无忧，又是有退休工资的国企职工，没有盗窃的动因。老袁多次盗窃的场所都是公共场所，人流量比较密集。而且，盗窃的物品并不固定，有名贵的手工编织的波斯挂毯，有知名品牌女装，等等。最令人不解的是，在盗窃之后，老人通常不会把盗窃的东西带回家，基本上偷完以后就扔掉了。
盗窃发生在老伴去世之后
俗话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罪犯。
黄卉注意到，老袁的老伴已于十多年前去世。自老伴走后，老袁便独自居住，而老袁的子女也因为忙于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不能经常陪伴老袁，这让老袁本就郁结难解的心里备感孤寂，不久便出现了性格上的改变。
老袁的邻居也反映，现在的老袁要么经常会与邻居争吵，要么就索性不与任何人交流。性格愈来愈孤僻。
在提审老袁时，黄卉注意到，他回答问题比较简单，记忆力特别差，而且整个人的情绪都不高。鉴于这种情况，检察机关把案件退回公安机关做补充侦查，同时要求公安机关对老袁的刑事责任能力做司法鉴定。
经过精神科就诊、头颅CT扫描，发现老袁的脑部有多发性脑梗塞，有脑白质变性，医学上认为他属于中度的混合性痴呆。鉴定人给出的专业鉴定结果是老袁患有血管型的痴呆。
同时，证明他在案发时以及现在都处于疾病期。也就是说，老袁案发时没有刑事责任能力，目前也没有受审能力，检察机关依法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老龄化社会阵痛不容忽视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年人历尽沧桑，阅历丰富，为什么有些人老了反而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呢？
有犯罪心理学家分析，在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下，子女成家后与父母分开居住已成为常态，致使许多老年人的晚年生活孤独寂寞、单调乏味，极易滋生不健康的心理，进而可能引发犯罪。而孤寡老人虽然衣食无忧，但因为长期孤独，心理上自然形成阴影，他们或由于缺乏子女的重视而进行一些伤害他人人身财产的犯罪行为。
截至2015年底，中国60岁以上老年人的人口数达到2.12亿，占总人口数的14.9%。这意味着我国老龄化社会结构的迅速形成，也诱发了诸多与老年人有关的社会问题。老年人犯罪率虽低，近年来却一直保持增长，随着老龄化进程加剧，老年人口增多，逐渐成为不能忽视的社会现象。
通过分析，黄卉归纳了几种老年人犯罪可能有以下几种原因：
首先，老年人犯罪体现在一个社会适应方面。老年人在退休以后的生活方式会发生转变，他们的社会地位也会发生改变，比如从原来有职务的到现在没有职务，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会对老年人的心理带来一定的影响。
其次是家庭关系方面，老年人跟子女的关系、跟配偶的关系，都会影响到他的心理。比如，老年丧偶或者丧子，家庭当中出现了重大的变故，都会对他的心理形成一定的影响。从他的家庭关系以及社会地位，包括这些转变，这种改变上的不适应，可能会导致老年人产生一个结果，就是人格上的转变。有犯罪心理学家统计认为，随着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子女跟老年人分开住是一个趋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空巢老人越来越多。在老年人独自居住这种情况下，生活各方面自理能力肯定不如年轻的时候，这种情况也极易对他的心理产生一定的影响。
第三，在老年人缺乏调节能力的情况下，或者在子女没有关心到位的情况下，就极易引发这样的犯罪行为。
第四，有可能有一些老年人犯罪是因为患有一定的疾病，比如本案中的老袁，就是因为患有老年痴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盗窃行为是没有什么意识的。
对于这种情况，黄卉在痛心之余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从家庭方面来说，对于子女来说就是要多关心父母，不管工作有多忙，需要子女常回家看看。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子女可能在物质上的关心比较多，但是在精神上的关心比较少。黄卉表示，其实对于老年人来说，可能更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陪伴。从社会层面上来看，对于老年人还是要结合全社会的力量。尤其是我们现在加速进入老龄化社会，把老年人的事情做好，对于社会的和谐稳定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走向老龄化社会，是一种难以摆脱的阵痛。如何预防这一系列悲剧的发生，也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
(文字整理：检察日报记者谢文英)
（责任编辑：宋雅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