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春欧亚商都，超市正推广使用来自生物基的可降解塑料购物袋。本报记者 李己平摄
7月10日，长春欧亚商都的超市收银员刘晓丽为顾客结账时，不忘问一句“需要购物袋吗？5毛一个”。大部分顾客没有异议。超市副总经理张慧琴计算，这一天超市售出可降解塑料购物袋4000多个，加上商场其他部门以及超市使用的手撕袋，数量极其可观。
欧亚商都是吉林省商业系统使用可降解塑料购物袋的缩影。今年年初，吉林省宣布在省内禁止生产销售和提供一次性不可降解塑料购物袋、塑料餐具，成为全国第一个禁塑的省份。在推行禁塑令的同时，吉林也在积极扶持生产可降解塑料产品的聚乳酸产业，为破解“白色污染”寻求替代之道。
具备先行先试条件
吉林省是禁塑的“有条件地区”。中科院长春应用化学研究所有一批世界级聚乳酸专家，其中包括该所生态环境高分子材料重点实验室研究员、学术委员会副主任陈学思等，研发的聚乳酸原料树脂及其专利产品在浙江海正等地规模化生产。聚乳酸的主要原料是玉米，吉林是玉米大省，长春益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企业用聚乳酸生产可降解塑料购物袋、餐盒产品已投放市场，产业基础具备。吉林省设立1亿元的生物质产业发展专项资金，支持重点项目建设。
但聚乳酸产业在吉林省是空白，如何做好其中文章？吉林省发改委主任姜有为认为可以从日用消费品，如购物袋、餐具做起。“推动绿色发展需要生产方式变革也需要生活方式变革，生产由生物基原料制成的可降解产品是生产方式绿色变革，使用可降解购物袋、餐具属于生活方式绿色变革，生产、生活方式绿色变革都需要法律政策方面的支撑，也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吉林省发改委两周召开一次可降解塑料购物袋企业生产例会，研究生产和市场形势，解决推广中的难题，检查指导生产，交流市场经验。在政策制定和实际推广中，起步很艰难。“早在2013年，吉林省就出台了支持聚乳酸产业发展的意见，可谓起步不晚。”吉林省发改委副主任宋刚说，“现在又赶上国家提倡禁塑。我们找到了切入点：吉林省是生态省，青山绿水、环境优良是我省生态优势，实施禁塑令是为了保护生态。虽然目前生物可降解材料成本比传统石油基塑料袋、餐具高，但传统石油基产品成本中没有包含政府环境治理的支出。聚乳酸产业的发展将降低产品的成本，绿色发展势不可挡。”
30岁出头的姜龙在日本留学多年，回国后创办了弗迪奈仕公司，听说吉林省颁布“禁塑令”，就加快企业转型，由生产传统不可降解塑料袋转型研发生产可降解塑料购物袋。一切都在摸索之中，原料配比摸不准，加工工艺没吃透。他们虽然打开了长春最大用户欧亚集团的市场，但交不出让市场满意的产品。令他们难堪的是，弗迪奈仕公司副总经理杨宏宇在欧亚商都买了东西，用自家聚乳酸购物袋盛装，走到车前，底漏了，东西洒了一地，引来围观者痛骂商场。杨宏宇说自己“脸掉到了地上，比骂自己的工厂还要难受。”有一段时间，工厂遇到了困难，有人想300万元买断，姜龙都曾动了心。
攻克质量不稳难题
吉林省率先出台“禁塑令”，让可降解购物袋、餐具生产企业嗅到了商机。长春经济技术开发区集聚了14家聚乳酸购物袋和餐盒加工企业，加上本地技术改造的企业，可降解塑料制品生产企业达到20家。从事聚乳酸产业转化研究的同济大学教授任杰来到长春，惊叹聚乳酸落地黑土地的浓厚氛围。
推广聚乳酸购物袋，吉林省在做两件事。一是充分利用政策优势，尽快实现聚乳酸袋对传统非降解聚乙烯袋的替代；二是生产出市民满意的产品。吉林省发改委协调有关部门加强监督检查，执行政府令，对生产、销售提供不可降解购物袋的企业严打严罚。对产品，提高技术和工艺水平，生产出能够正常使用的可降解购物袋。对厂家的约束主要由吉林省质量技术监督局把关，行政与经济手段并用，坚持既定标准，谁出问题处理谁，各个部门全力扶持新生产业的发展。
记者走访了长春市十几家生产企业，每到一家都用购物袋盛满矿泉水，再提起购物袋拎一拎，检验产品质量是否得到了提升。弗迪奈仕公司找到了质量欠佳的主要问题，他们通过与日本昭和电工合作，开发新的原料配比，产品质量得到迅速提升。车间主任说，现在两班倒，人歇机器转。春节前这个企业只有30名员工，现在是180人。研发、质检、销售人员就有70人。
陈学思是聚乳酸企业长春益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他很好地解决了封口与敞口这一对矛盾，做到封口敞口不冲突，增强了抗撕裂强度、拉伸强度。目前吉林省已经解决了产品质量不稳定问题。
可降解购物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推广半年来初见成效，市民已经从消极对待到积极看待，市场平稳过渡，形成应用趋势。吉林省购物袋和食品袋的理论用量是3万多吨，今年前6个月只使用了2052吨，市场潜力还很大。相关政府部门主动呵护产业发展，优化环境。长春经开区国税局为入园聚乳酸企业开辟办税绿色通道，专人辅导固定资产抵扣税政策，开通流动办税服务车上门服务。
做强产业 发力高端
聚乳酸产品成本较高，吉林省要发展聚乳酸产业，不仅开辟新市场，还要开发高附加值产品，才能将产业做大做强。
王乙名，这位成功建立长春经济技术开发区聚乳酸产业园区的发展局局长对此很有体会，“长春经开区的产能达到了年产7万吨，基本能够满足吉林省的需求。问题是聚乳酸出身‘高贵’，仅仅用来生产塑料袋显然大材小用，开发高端、高附加值产品是其发展必然。”经开区正在建设聚乳酸产品展示开发平台，想通过这个途径助力企业升级产品。“聚乳酸比传统的聚乙烯塑料产品贵，是基于当前石油在五六十美元一桶的背景，谁能保证石油价格一直维持在如此低的水平？如果把聚乙烯的污染、碳排放、处理塑料的费用等都计算进去，成本不知道高多少倍。”
走进长春海正生物材料有限公司展室，琳琅满目的聚乳酸产品令人大开眼界。公司办公室主任张媛媛向记者介绍橱窗里的婴儿套餐餐具、水杯、吸管、饮料杯、食品盒、托盘等几十种产品。她说现在主要产品是在浙江海正及其下游企业生产，如果这里的市场打开了，立马会在长春生产。在弗迪奈仕公司，花袋花托、塑料袋抽等新产品面世，并出口日本。
陈学思认为聚乳酸产品应用领域可以横跨民用、医用到农用地膜等。“最高端的产品是医用产品心脏支架。充分利用聚乳酸坚硬和弹性特性做出的骨钉取代传统的钢钉，在长春市高新区已经试生产，在做临床试验。”同时，聚乳酸材料是最理想的3D打印材料，意味着产业起步是购物袋，大头在后面。其他用途可能产生在汽车的保险杠，比现在ABS的性能和安全性要强很多。
吉林推广可降解购物袋、餐具的创新实践意义重大。目前吉林省除了颁布政府法令，即将通过地方条例最终以法律形式确定下来，成为吉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一抹绿色。（经济日报记者 李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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