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逮到一条大鱼

刘国宪与任金春已搭档了30多年

凌晨3点多,老庞从船上搬出鱼,赶往早市。

每天辛苦劳动只能换来几张薄薄的纸币

古老技艺传承的尴尬与彷徨
凌晨出湖,夜晚归巢,鱼鹰与人如影随形,鹰与人,互相依靠生存。如今,这种延续千年的古老生存技能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
老搭档
“放鹰要是没个好搭档可不中,他在船头一伸竹竿,我就知道哪边的鱼鹰抓住大鱼了”
午饭就在船上吃,第一网收获颇丰,七条船总共逮了约50公斤鱼,吃完饭还要再下一次网。
蒸馍就咸菜,每条船上都有一个大暖瓶,“有茶(开水)就行,来来来,吃我的葱油饼。”为招待记者,庞银水特意带了葱油饼和泡面,“我们平时只吃蒸馍就咸菜,喝开水,开水喝完了,就直接喝湖里的水。”
午饭也就十多分钟,各自坐在船头,吃馍喝水,鱼鹰则卧在各自主人的船头休息。
任金春和他的搭档刘国宪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邻近渔船上的年轻人跟着笑,56岁的刘国宪与80岁的任金春在一条船上放了30多年的鹰。刘国宪说:“放鹰要是没个好搭档可不中,他在船头一伸竹竿,我就知道哪边的鱼鹰抓住大鱼了,赶紧就得朝他指的方向划,他要一扭脸一转身,我就立马加速全力冲刺,那准是有鱼鹰挂网上了,晚去一会,鱼鹰就有可能被缠死了。”“我们这儿放鹰的大多是父子或兄弟,像我们俩这样搭档30多年的,就我们这一对。”任金春告诉记者。
午饭过后,庞银水与四哥庞聚水简单商议一下,决定到沙岛边儿的浅水区下网,他一直惦记着去年在这里下网时有一条二十多公斤的红鱼漏网的事儿,“去年水深,我们逮住最大的一条鱼47市斤,五只鱼鹰抬着出来的,把鱼弄到船上后,有两只鱼鹰累瘫了。这一带有大鱼,今天咱试试运气。”
撒网,放鹰,一个小时过去了,但只捕到一些小鱼。庞银水对自己决策失误很自责,其他人也跟着收网。盘点一下,这一网收获不足30公斤。
夕阳西下时,小船载着鱼鹰开始返航。
城里的家
与平顶山市政府毗邻的住宅小区内,庞银水有三套住房,但他却仍固执地住在安置房内,方便养鱼鹰
归途是逆风,划船的人累得汗流浃背。还没到岸边,岸上一群人早已急不可待地问,“有大鱼没有?”
“都是些老主顾,他们吃惯我们逮的野生鱼了,每天就在这个点儿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挑着买。”庞银水说。
“给我弄四五条大红鱼,我饭店要用”,一位中年男子边挑鱼边说,“9月份我来湖边玩时发现他们用鱼鹰逮鱼,刚开始买两条回去,自己吃了一条,另一条卖给顾客,客人一吃说味道不一样,下次来饭店点名要吃这种鱼”。“吃不了几天了,到明年3月就又该封库了,一直要到明年9月份才开库。”庞银水说。
买主虽不少,但都买得不多,忙到天黑,也就卖出了30多公斤鱼,一群人将剩余的鱼倒进船内,用锁锁住,而等在岸边的鱼鹰则“嘎嘎”地叫成一团,“看来它们也饿了。”庞银水一声令下,几辆摩托车载着鱼鹰朝城市的灯火驶去。
与平顶山市政府毗邻的住宅小区内,庞银水有三套住房,“一套是儿子的,一套是跟着我的岳母的,一套是我自己的,都是用我们以前的老房子换的”,虽然有几套住房,但庞银水却仍固执地住在安置房内,方便养鱼鹰。
简易房门口,一片尼龙网隔出一片天地,几根架起的木杆,是鱼鹰们的家。庞银水喂食时,奖罚分明,“这只白头鱼鹰干活不偷懒,今天又逮了两条十斤以上的,奖励一下。这只撵不下水,要饿三天。”庞银水说。
焦虑的未来
“不让逮鱼,以后干什么呢?”“我们弟兄几个也都商量好了,准备卖鹰”
晚饭的主菜是清水炖鱼,是放鹰人的劳动果实,就着一盘花生米和一只凉拌猪耳朵,一群人几瓶二锅头下肚,话就多了。
眼下,最让放鹰人心焦的是,他们的这种生活可能已难再续。“报纸上说鱼鹰捕鱼大小通吃,影响渔业资源,要禁止使用鱼鹰捕鱼。不让逮鱼,以后干什么呢?”一个人说道。即使让捕鱼,湖里的鱼也越来越难逮。聊天的氛围有些凝重,大家纷纷表达对于未来的焦虑,26岁的庞广来说:“我们弟兄几个也都商量好了,准备卖鹰。”
夜已深沉,放鹰人就住在鹰棚边,为了安排记者住宿,庞银水决定回一次久违的楼房。庞银水的家在六楼,屋内除了沙发、电视外,基本没有什么家具和摆设,“我的家当主要是鱼鹰和船,你们别见笑。”庞银水自嘲道。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集呢。”庞银水安排记者住下,他自己则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沉沉入睡。
后继无人
庞广来接过钱,骑上摩托车送儿子去上学,“我从小就断了他放鹰的念头,要他好好读书”
凌晨3点,几个人已经起床装鱼了。湖边,庞银水几人将鱼放到三轮摩托上,几人挤上车,驶向早市。
十几分钟后,摩托车停在了滍阳中学对面湖滨大道上的早市,就着路灯,渔民和鱼贩交易得火热。“这一堆大头花鲢5块钱一斤,这一堆鲤鱼8块钱一斤,这几条红鱼不论斤了,20块钱一条。”喊出了价,鱼贩们开始往各自袋内装鱼,都是熟人,鱼卖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售罄了。
天色微明时,大家回到简易房,七条船上的十几个人差不多都聚齐了,庞银水拿出了刚刚卖得的414元钱,庞聚水掏出了前一天下午在湖边卖得的280元,除去早上卖鱼喝胡辣汤的钱,按人平均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有钱大家分。”庞银水一边分钱一边说。
庞广来接过钱,骑上摩托车送儿子去上学,“我从小就断了他放鹰的念头,要他好好读书,我们家族的放鹰历史就到我这儿了。”庞广来咬着牙说,头也不回。
□策划社会新闻中心执行记者 朱长振 文 洪波 摄影
(责任编辑: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