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的独克宗古城,废墟被积雪掩埋。
作为灾民安置点的酒店。
消防栓也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准备回家看焚烧情况的受灾民众。
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发生火灾追踪
雪花,经过苍灰的天,经过龟山上那个世界最大的转经筒,一片一片落在焦黑的木头上、残破的经幡上、还有那些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上。它从前夜下到昨夜,仿佛要掩盖大地的伤疤,掩盖那些支离破碎的百年老屋,和那些痛苦的脸庞和小声的哭泣声。
前一夜大火,后一夜大雪,独克宗这个千年古城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考验。昨夜雪还在下,救援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据官方昨日通报,目前余火已基本清理完毕,现在主要清理残余隐患点,防止死灰复燃。
在灾民安置点,准确地说是11个星级酒店里,记者看到,550名灾民暂时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吃、穿、住都有保障。据初步统计,此次火灾的损失超过1亿元。
数字
火灾初步统计损失超1亿
前日晚上官方的首场新闻发布会上通报,总受灾户数为335户,烧毁房屋242栋,昨日下午,官方的第二场新闻发布会上,更正通报为:总受灾户数242户,烧毁房屋335栋。
迪庆州消防支队队长陈天昌在发布会上表示:对火灾的损失、包括文物古迹的损失会依法进行统计,目前还没有准确数据。而前日上午,据迪庆州应急办通报,截至11日10时38分许,初步统计火灾烧毁房屋100多栋,初步预算造成经济损失达1亿多元。
迪庆州民政局局长和玉琦介绍,省委省政府紧急下拨了500万的应急资金,目前已经有300件防寒大衣,400套洗漱用品发放到受灾群众手里。和玉琦表示,要“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回家过年。”
救援
大雪冻住地面 加剧救灾难度
昨日10时,雪还一直飘着,没有了迷眼的浓烟,更能看清楚这座被大火摧残的古城模样。飘下来的雪,快接近地面便已经融化,废墟里仍在不时冒烟。
和前日一样,古城口还是有武警官兵驻守着,不时有想进古城的市民被拦下,“里面危险,还在排查。”
现场协调的云南省消防总队宣传处处长章黎告诉记者,大雪加剧了救灾的难度。首先是地上许多残碎的物品被冻住了,不好调查原因。其次废墟中也许还残留着液化气等易爆物品,雪将这些危险物品埋住了,消防官兵不小心碰到就有危险。最后是雪天路滑,对运输物资、善后安置等都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截至昨日22时,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不过据中国气象局昨日发布的气象预报,香格里拉今日将降雪转晴,气温也将有所上升,明日将为晴朗天气。
余火初步清完 正在清理隐患
与大规模灭火不一样,昨日的排查工作更多以小组形式进行,每组大约5人。武警官兵们拿着棍状式的工具,不时地翻拨废墟,一旦发现冒出火花立马就喷水浇灭。
记者看到,在稍平整一点的地方,清理出来的四五个煤气罐排成一排。青石路上,泥泞的黑浆里夹杂着泥块和烧焦的木头。“这里就是我的房子。”一位年约50岁的女士指着一面断墙说,眼眶红了。而在一个断壁旁,几个人用棍子在地上不停扒拉。这里曾是他们的咖啡厅,他们期望着能够找到一两样完好的物品。
据迪庆州消防支队队长陈天昌介绍,11日20时,余火已基本清理完毕,“现在主要是在清理一些残余隐患点,武警消防官兵还在24小时监视火场,防止死灰复燃和一些断壁残垣倒塌的安全隐患。”
保暖最迫切 民间组织送冬衣
正当官方紧张救灾的同时,灾区也看到了民间公益组织的身影。
11日12时左右,丽江蓝天救援中队、丽江普利爱心公益联盟、丽江市志愿者协会等公益组织志愿者纷纷从丽江出发前往灾区支援。“我们现在首先统计了解好灾区最需要什么,然后发动爱心人士捐钱捐物,支援灾区。”志愿者雪狼说。据了解,目前香格里拉县夜间平均温度零下8℃至零下12℃,保暖成为最迫切的工作。
“丽江雨露公益调运了50件防寒服,50双手套,100双袜子,会同丽江蓝天救援队前往香格里拉支援受灾群众。”丽江雨露公益负责人毛杰说,现在雨露公益已经募捐1万多元资金。
安置
500余灾民住在11家酒店 “吃住挺好”
昨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迪庆州民政局局长和玉琦表示,迪庆州属于高原地区,冬季严寒,目前的气候不适用救灾帐篷,所以以酒店作为灾民的安置点。据介绍,大约有550人被分别安排在了11家酒店。
昨日,记者来到安置点之一香格里拉乐华商务酒店,这里住着45名安置人员。这是一个按照三星级标准建设的酒店,每个标间住两名受灾人员,房间里有空调、热水、电视。记者了解到,11个酒店大多都是这样的规格。
格吉是古城一个餐厅的老板,来自四川阿坝州。他告诉记者,那天晚上他们听到外面大喊“着火了”,才知道火已经烧到自家的房子,跑出来时身份证、银行卡都没有带。第二天,他们中午被政府工作人员带到了这里。
“现在吃、住政府都安排得挺好。”格吉说,受灾人员11日晚上吃的是自助餐,有20多个菜;昨天下雪了,中午吃的是火锅。他的心愿就是:希望政府能给灾民一个交代,能重建古城,给他们充足一点的补贴。
酒吧全被烧毁了 “希望政府补贴重建”
20岁出头的小伙子桑吉、尼玛和格桑都是来自四川甘孜州的藏族,在古城大转经筒下的一家酒吧做服务生。他们说,酒吧的老板也是甘孜州的,逃出来时也是什么也没能带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酒吧还有一桌客人,算上服务生一共有10多个人,听见外面喊叫就全跑出去了”,几个小伙回忆说,“当时看到四方街那下边着火了,我们都跑出去帮下边的人搬东西,看到火朝着我们那边烧去了才跑回来,已经晚了,火光冲天,根本就进不去。”
尼玛说,自己来这个酒吧打工已经七八年了,火灾前老板才花了几十万重新装修完,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还不想回甘孜州老家,想先住着看看接下来是什么情况。”他希望政府给个说法,也希望能给笔费用帮助重建酒吧。
究因
相关部门解释:火情为何 难控制?
大火后,迪庆州公安局迅速成立火灾事故调查组,初步调查起火点位于古城中下段如意客栈,目前初步排除人为纵火。对于具体的起火原因,该局副局长齐晓东昨日表示:目前正在通过现场勘查等方式,全面深入调查。
前日,迪庆州消防支队支队长陈天昌曾表示,这次火灾要吸取教训,一方面要落实消防主体责任,消防设施要整体提升,消防安全演练要加强,消防水池建设要进一步加强。
香格里拉大火火烧连营,消防官兵赶到后却难以控制火情,据迪庆州政府和消防部门解释,原因如下:
1 房屋为土木结构 街道狭窄
独克宗古城内的建筑全都是土木结构的藏式风格建筑,不仅地板、窗户、门、柱子是木头的,有的房屋就连屋顶都是木头的。这类房屋着火后极易蔓延。同时,随着旅游的开发,独克宗古城可谓寸土寸金,因此房屋建得一间挨一间,一旦发生火灾,大火如火烧连营般迅速蔓延开来。
此外,有的街道不但有台阶,而且非常狭窄,这也大大阻碍了消防车的顺利进入。
2 独克宗古城地势相对较高
独克宗古城位于香格里拉县城东南方向,原先是县城的中心地带,1000多年前,古人为防御野生动物及附近土匪侵袭,就将古城选在了现在地势较高的大龟山周围,整个古城是香格里拉县城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消防管网的水压以及天然水源都较少。
3 降水稀少天干物燥风又大
相对于往年,今年来,不仅仅是香格里拉县,就连整个迪庆州都出现降水偏少的情况。往年这个时期,香格里拉县城附近山上早已是白雪皑皑,但今年虽然有一两场降雪,但降雪都非常小,在附近山上只能看到零星雪域。
尽管每年消防部门都会不定期组织专人对古城内的商户和住户进行培训,进行消防知识宣传,但到了关键时刻,古城内还是出现有住户不会使用消防设施的情况。另外,晚上的大风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火势。
4 天气寒冷消防栓不能供水
据迪庆州政府和消防部门负责人介绍,最近几天正是香格里拉一年来天气最冷的时候,夜里温度常常在零下8℃至零下10℃。天气寒冷,使得消防栓内都不能供水,一旦放水,就可能形成冰冻致管道爆裂。直到紧急事件发生,消防部门临时打开水闸,这又需要一定时间。
此外,水源地大多结冰,水量较少,有的消防栓出水20多分钟后,就出现水压变小的情况。而其他浅一点的水源地,也发生结冰等情况。
昨日迪庆州消防支队支队长陈天昌在新闻发布会上回应:古城的消防设施因为不能破坏原貌,所以管道裸露在外。而因为水结冰会冻爆水管,所以冬天管道是空的,起火时消防栓内确实没水。
回应
为何不让百姓参与灭火?
“为了安全”
采访中曾有古城的居民称,火灾发生后相关部门要求迅速撤离,居民希望一起参与灭火的要求未被允许。对此,迪庆州州委常委、常务副州长张志军,副州长、州公安局局长和振东表示:疏散老百姓,正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张志军说,居民参与灭火的愿望政府能理解,“但我们的灭火,首先是要保证居民以及扑救人员的生命安全。”此外,当时参与灭火的人员不仅有消防、武警、公安,还有军分区及民兵预备役官兵,总数达到2000多人,“古城就那么大,2000多人的专业扑火队伍已足够用了”。
张志军还表示,虽然古城在火灾中受损严重,但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从头至尾,我们没有一名居民因此受伤,就连我们的扑火队员也没有一个人因此受伤。这也就说明了决策的正确。”
回忆
屋顶坐了一夜 从祈祷再到绝望
对于寸女士来说,起大火的这夜大概是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9时30分,当火势逐渐蔓延到她家附近的时候,消防官兵在楼上找到了她。此时,她已经在屋顶上坐了一夜。
记者了解到,寸女士老家在大理。2013年5月一家人搬来丽江,开起了客栈和餐厅,随后又盘下了客栈后面的一栋楼。“一生都投进去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说完,寸女士再次哽咽。
两天前,寸女士姐姐一家回老家做客,当天夜里只有寸女士一人在,“我都睡下了,隔壁的商户打电话给我,说听到了爆炸声,问是不是起火了?”她赶紧起床,跑到屋顶上,“当时到处都在烧,但是离我家很远。”
上了屋顶,寸女士便没再下来,“我一个人,什么都搬不动。”寸女士开始不断祈祷,希望不要烧到自己家,然而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她越来越绝望。直到9时30分,消防官兵发现了她,并把她护送到安全地区。
昨日11时,寸女士的姐姐一家赶回来,看到已被烧成灰烬的房子,她跪地痛哭,“家里拼拼凑凑出来300多万,现在都成一把灰了。”
街边站了一夜 “人没事就是万幸”
站在临时安置点处,只穿着一件夹克的巴先生不停踱步,妻子和两个女儿坐在一旁。昨天夜里,他就这样在街边站了一夜,“房子全烧毁了,只剩下堆灰。”
2005年,巴先生携妻子来香格里拉做生意,随后,两个可爱的女儿诞生,一家人开着一家小餐厅,其乐融融。“我刚进去看了一下,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古城。”对于生活了9年多的地方,巴先生一家早已把这当成家。
巴先生回忆,昨日1时25分,他听到有人喊“着火了”。巴先生赶忙搬出厨房的3个煤气罐和发电机,“刚开始没想到火会这么大,所以没拿什么东西。”从家里跑出来后,巴先生一直站在古城口的街边,“后来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天都烧红了。”直到此刻,巴先生仍站在街边上,“已经绝望到麻木了。”
一夜之间,家已不在,不过对巴先生来说,妻子和女儿都在身边,“人没事就是万幸,以后再来。” 自救
半夜被叫醒 赶来帮朋友转移物品
11日17时15分,在香格里拉县上班的李国翠已经下班,平日里她下班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来独克宗古城的大街小巷走走逛逛。“现在这里全变了,变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李国翠痛心地说,一切来得有点不可思议。
李国翠在古城旁边一家酒店上班,自己平时也住在古城边,她的朋友尼玛在古城内有家服装店和一家正在装修的酒吧。“11日3时我正在睡觉,忽然尼玛打来电话,喊我快点起来,火要烧过来了。当时家中停电,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红通通的一片。”随后,李国翠和其他同事一起来到古城帮尼玛转移店铺里的物品。
李国翠说,晚上香格里拉的气温低空气干燥,而且风也特别大,就在她帮朋友搬东西的10多分钟时间里,火越烧越大。“虽然消防员一直努力灭火,但火势趁着风势越烧越旺。”
奋战13小时 帮消防建隔火带
除了消防员一直奋战在现场外,附近居民也自发组织参与灭火救灾。建塘镇金龙社区朱红兵11日3时30分起床,一直到当日17时,已连续在古城火场工作13小时。
“凌晨3点我被母亲叫醒,起来一看,古城一旁的大山都被火照亮了。”朱红兵第一反应就是救援,他和建塘镇金龙社区其他居民一道来到古城着火处。“消防员说太危险了,液化气罐一直在爆炸。”朱红兵说,因为不被允许进入现场,他和其他居民就一道帮助消防员建立隔火带,帮忙搬东西。
除了参与救灾的居民外,建塘镇卫生院的医护人员也在当日5时赶到火灾现场。“我们在月光广场设立了一个急救点,工作人员一直在火场转,寻找是否有受伤人员。”建塘镇卫生院余顺海说。记者了解到,除了香格里拉县人民医院有一人在火灾中受伤住院外,其他医院几乎没有接到火灾受伤伤员。
关注
救援途中 拖车师傅被栏杆砸伤
3时30分,还在睡梦中的孙诺培楚接到电话:“古城这边着火了,消防车进不去,快点开辆挖机过来开路。”他一个激灵,赶紧起了床。
孙诺培楚说,自己是一名拖车师傅,3时40分他开着挖机到了龙潭桥,桥上正停着一辆消防车,“当时消防车正在抽水,我开着车过不去。”想着能更快到古城救援,他帮着消防官兵一起抽水。
“水抽满了,我扛着水管,让他们开动车。”却没想到,车开动后,龙潭桥的栏杆却倒塌了,还没回过神,孙诺培楚的右脚被倒塌的栏杆压住,据了解,倒塌的栏杆长达四五米。
目前,孙诺培楚正在香格里拉县人民医院接受治疗,躺在病床上,他的右脚踝处被纱布包裹住,“医生初步断定是右脚骨折,可能要动手术。”谈起自己的伤情,孙诺培楚觉得没什么,“烧毁了这么多房屋,太可惜了。”
云南信息报 统筹:记者 曹红蕾
摄影:见习记者 谢佩琦 本报记者 和慧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