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昨日,以此为喻意的深圳首个民间评议“2013年度政府公共服务白皮书‘金秤砣奖’”出炉。在被列入考察的43个政府部门中,市教育局、福田区政府和市气象局以综合排名位列前三获得“金秤砣奖”,大鹏新区、市财委和市应急办则因分数垫底而获“纸秤砣奖”。
“这是中国内地首次出现民间对政府工作进行如此系统的评议,可作为深圳公民社会的里程碑事件。”尽管一些专家对评议标准有异议,但该项评议却获得一致肯定,并希望办成深圳民间的奥斯卡奖。“这增加了民主参与的渠道,给民间与政府搭建了一个良性互动平台。”深圳市原市长、马洪基金会名誉理事郑良玉说。当日,综合开发研究院、社科院的深圳专家,深圳民间政经观察者,以及广州市越秀区、佛山顺德区一些官方人士均来到现场观摩。
政府白皮书完成情况缺监督
发起此次民间评议的是去年6月底由综合开发研究院发起成立的民间研究机构马洪基金会,该会的发展方向即是推动民间对政府工作开展评价、监督活动,并成立集合深圳各行各业智者和专才精英的纯公益组织“智库百人会”,建全市首个“智愿者”平台。“2013年度政府公共服务白皮书‘金秤砣奖’”则是其首次试水。
“深圳政府白皮书起源于2007年,是率先在全国开始推动的政府服务承诺,每年政府有内部的考评和绩效,也做一些公布,但关注率极低。”“智库百人会”副总召集人范军说。“白皮书究竟完成得怎么样?完成没有?社会公众从来没有监督、检查过,这是一个很大的空白。”市综合开发研究院副理事长、马洪基金会理事长李罗力说。
范军表示,首次评议主要是对深圳10区、9委、17局、7办等43个政府部门2013年度公开承诺的公共服务白皮书工作任务完成情况进行调查、评议,活动于去年7月开始筹划,今年1月1日正式启动。
对于怎么进行民间评议?范军坦言,规则设定十分困难,最终选择了4个纬度,“一是任务目标完成情况、二是社会公众综合认同它是一种感知的认同、三是网络舆情的年度表现、四是智慧专家的整体评议”。具体评议方法则采用“百分制”,其中,“网络信息查询分”、“各单位自查自报分”、“社会问卷调查分”“奥一网跟踪评议分”、“新闻网年度舆情分”均为15分,“信息公开态度分”为5分,“专家评议分”为20分。
“根据各部门综合得分高低排序,最后评选出‘金、银、铜、纸’四个级别的奖项。前三名是‘金秤砣奖’,说明其承诺像金子一样宝贵。第4到15名是‘银秤砣’,第16到40名是‘铜秤砣’。最后三名是‘纸秤砣’,意思是其承诺像纸一样单薄,只是印在报纸和公文上。”
不过,李罗力坦言,由于是第一次评议,没有经验,也没有更多可掌握的信息,此次评议的重点仅就白皮书承诺事项的完成情况和数量来进行。
六成政府部门积极配合评选
在具体评议项目中,由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景观设计专业33名学生执行的“网络信息查询分”评议引起了与会者的热议和关注。“我们通过网络信息查询、邮件咨询以及公布的绩效考评电话联系等三个步骤对深圳市43个政府部门2013年度政府工作白皮书完成情况进行了咨询,每个同学负责一到两个部门,调查时间从1月9日到1月13日。”项目组学生代表刘玥说。
然而,学生们却在这几天中遇到了很多问题。“有些政府部门对这次评选根本不重视,给他们发的邮件完全没回复。打电话过去,他们说‘不感兴趣,不愿意参与’,然后就挂断了。有的部门采取‘踢皮球’的态度,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要到有效信息。有的部门告诉我们,他们不接受电话咨询,让我们走上访程序。还有的部门留的邮箱是无效的或者电话是空号,导致邮件总是被退回,或者工作时间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刘玥直言,由于没有得到一些部门的回应,同学们只能依靠网上搜索、媒体报道来确认该部门这一任务是否完成,在准确度上会出现误差。不过,她也表示,有些政府部门则非常热情地接受了咨询,并给了许多有效信息。还有的部门对这一民间评议非常支持,给予肯定评价。
尽管出现一些不理想情况,但李罗力认为,部门回复率还是“超出预期”。“事先我们不知道有60%的政府部门会配合,80%的部门有回复,包括一开始说‘不方便和你讲’的部门,最后也给了回复。甚至一些部门是以发红头文件、盖公章的形式回复的。”
“学生们碰到的问题,市民们也会碰到。说明有些部门还是按照原来的作风对待民间评议,如果明年还有一个部门是这样,我想大概是已经太麻木了。”深圳市政协原副主席、马洪基金会名誉理事邵汉青直言。
而在“公众感受”调查部分,一些问题也引起关注。负责这部分调查的项目负责人南云楼说,在持续20天、布点全市10个区(新区)共1000份问卷调查中,有近六成居民表示,愿意详细了解公共服务白皮书的内容,“说明市民公共参与意识比较高”。但与此相对应的是,有近九成的市民并不知道政府部门有公布白皮书,说明宣传力度不够。
结果将发给部门“一把手”
与其他评议不同,此次民间评议邀请了近百名专家现场打最后的“专家分”,并现场公布结果。最终,市教育局、福田区政府和市气象局以综合排名前三获得“金秤砣奖”,市人居环境委等12个部门获“银秤砣奖”、市审计局等25个部门获“铜秤砣奖”,大鹏新区、市财委和市应急办则因分数垫底而获“纸秤砣奖”。
记者注意到,“最好”的部门接近90分,而“最差”的部门得分则不及格,分值差距非常大。这也让一些参与评议者和专家也对评判标准提出了看法。月亮湾片区人大联络站主任敖建南表示,如公众感受调查部分中,一些部门“知名度”较低,被受访者提及的次数也就较低,影响其得分;另外,有些部门工作性质与公共服务关系不大,也使得其得分受影响。
深圳市社科院社会发展研究所副所长谢志岿则认为,分数权重有些结构化,存在主观性较大的问题。“我觉得要增加客观方面评分的权重,比如学生负责的那个‘网络查询分数’,可以提高到25分,并用更长的时间去查,每个季度、每半年的跟踪,规范化操作,这是一项客观数据。而部门‘自查自报分’则压低,减少分值。”
同时,谢志岿说,一些政府项目不能完全以年度是否能完成为标准,这样容易导致部门不敢承诺长期的工作,“只愿意在白皮书上承诺短、平、快的项目了”,这样有负作用。他认为,对长期的项目要看阶段性成果,阶段性完成也可以。
郑良玉则对评议的标准持宽容态度,表示探索性的改革和创新,需要给一些时间,通过日后的实验不断完善。
范军透露,评议活动结束后,组委会将给每个部门“一把手”发一个测评报告,告知其在哪方面“丢了分”,并将结果在网上进行公布。李罗力则表示,这一评议今后将每年继续下去,届时不仅是完成情况,各部门在完成过程中与市民的互动等都将成为评议的重要依据。
2013年度
政府公共服务白皮书
“金秤砣奖”民间评议结果
“金秤砣奖”获奖单位 (3个)
深圳市教育局
深圳市福田区人民政府
深圳市气象局
“银秤砣奖”获奖单位 (12个)
深圳市人居环境委员会
深圳市文体旅游局
深圳市水务局
深圳市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
深圳市人民政府口岸办公室
深圳市地方税务局
深圳市卫生和人口计划生育委员会
深圳市交通运输委员会
深圳市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
深圳市经济贸易和信息化委员会
深圳市龙岗区人民政府
深圳市统计局
“铜秤砣奖”获奖单位 (25个)
深圳市审计局
深圳市人民政府法制办公室
深圳市光明新区管理委员会
深圳市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管理局
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
深圳市人民政府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
深圳市城市管理局
深圳市药品监督管理局
深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
深圳市住房和建设局
深圳市人民政府办公厅
深圳市公安局
深圳市罗湖区人民政府
深圳市坪山新区管理委员会
深圳市民政局
深圳市盐田区人民政府
深圳市龙华新区管理委员会
深圳市人民政府金融发展服务办公室
深圳市监察局
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政府
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深圳市科技创新委员会
深圳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
深圳市司法局
深圳市宝安区人民政府
“纸秤砣奖”获奖单位 (3个)
深圳市大鹏新区管理委员会
深圳市财政委员会
深圳市人民政府应急管理办公室
声音
深圳民间观察“三剑客”之一、市政协委员金心异:
政府对评议结果有反应才算成功
对于首届政府公共服务白皮书“金秤砣奖”民间评议活动,金心异予以高度评价,称之为中国内地第一次出现对政府工作进行如此系统的民间评议,可作为深圳公民社会的里程碑事件。
金心异说,人大对政府的监督作用无可替代,但目前对政府的问责和听证会并不多,因此民间这种第三方评议是老百姓的一种意见表达方式。这种评议在国内刚刚起步,只要不以此来谋取私利,就应该鼓励。
对于此次评议标准是否科学的疑问,金心异称,不要苛责民间组织。“绝对客观的评议标准,必须建立在政府信息公开透明之上。但现实情况是,民间获取信息的难度非常大。从此次评议过程上看,有些部门做得不错,但有些还没适应时代的新变化,采取回避、拒绝的态度。”
不过,金心异直言,评议结果虽然出炉,但活动目前只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如果深圳市委、市政府对该结果有回应、有互动、有反应,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对此,深圳市原市长、马洪基金会名誉理事郑良玉也有类似观点,认为即便民间反响强烈,但接下来看不出政府公共服务有改进,那就说明活动没有起到作用。
深圳市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黄发玉:
民间评议可推动社会治理
“建设诚信社会首先政府要诚信,政府要做到一诺千金,年初说的年底要兑现,换届不能新官不理旧账。”黄发玉认为,“金秤砣奖”真正意义上的理解是“政府是否有公信力”,并认为这一民间评议在推动中国社会建设方面具有探索意义。
“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了下一个阶段国家全面深化改革的总体指导原则,就是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所谓治理和管理有本质区别,后者是上级对下级的关系,而前者则是相互之间的制约关系,这是建立在法律法规体系基础上的。”黄发玉表示,长期以来是官本位社会,而推进社会建设,治理的体系是多元的。
不过,黄发玉也表示,此次民间评议过程中,一些政府的不配合也可以理解。“他们以前都是接收上级的通知,现在突然接到民间团体的通知,又不是他上级,有些部门觉得莫名其妙,不理解、不回答也是正常的。一些部门的信息不便向民间团体透露,也是有情可原的。”
黄发玉认为,评议结果出炉后,可把各方意见进行整理、分析,找相关领域专家对考察的方式,包括问卷样本的设计、分值权重、参数等进行操作性上的讨论,让评判标准更客观、更公正。“这样做,最后达到的目的就是更权威,只有权威了,才有约束力和影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