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教室,一间活动室,一间老师办公室和一片长满青草的“操场”,是江西西北边界万载县白水乡丰新教学点的全部。这个教学点一共有33名学生,学前班24人,一年级9人,51岁的吴小平是这里唯一的老师。
这些学生都在一个教室里,学前班的坐在左边,一年级的坐在右边。当吴小平给一年级的孩子们上课时,学前班的娃娃们练字写作业,其他时候则反过来。吴小平说这是“复式教学”,她一个人负责语文、数学、美术、活动等全部课程。
为了方便低龄孩子就近上学,在中国广袤的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着像丰新教学点这样的“微小学”,一个老师带十几个学生,有时甚至一师一生,通常只有一两个年级,条件艰苦,也不甚“正规”。学生们年龄大些就会去乡镇六年制、九年制的中心学校继续上学。
但正是这些星星点点的“微小学”,开启了中国乡村孩子们最初的知识之旅,也承载了满满的师生之情。
尽管条件有限,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累得很”,但吴小平总是笑嘻嘻的。她1979年初中毕业就成为了一名乡村教师,刚开始的想法就是“喜欢小孩,觉得他们特别天真可爱”。
“压本子的手是左手,握笔的手是右手。”吴小平在活动课上教小小的学前班娃娃们分辨左和右。“转错了,别灰心啊,我们再来一次。”她说,语气轻缓柔和。
数学课上,她说:“加号就像男同学,减号就像女同学,又有加号又有减号,就像男同学女同学混合在一起,叫加减混合运算。”
在吴小平的班级里,最小的孩子4岁,最大的6岁,却一点儿不调皮不闹腾。问起吴老师教孩子的秘诀,她乐了,“要有耐心,你把自己当成母亲,他们肯定很感激你,听你的话”。
午饭时间,她给带饭在学校吃的孩子们热饭,要是有人忘记带饭,她就把自己做好的分给学生一些。下雨天,她边讲故事边陪着等家长来接的孩子;如果家长忘记了,她就自己把学生送回去。
班里几个父母在外地打工的留守儿童,她格外关注。6岁的曾宝玲常想家,默默在桌子上哭,吴小平把自己的手机给她打爸爸妈妈的电话。
这些幼小的孩子虽不太会表达,但一些充满童真的小举动常常让吴小平很感动。有一年暑假,吴小平摔伤了眼睛,学生们得知后,买了冰棍结伴去看她。一个孩子担忧地问“老师你的眼睛还看不看得见我哦?”“如果老师看不见了怎么办呢?”“看不见了,我给你买眼镜!”
说起每年都要送走一批学生,这个健谈的老师安静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说,好多学生即便离开了教学点,还常常会回来看她。近些年几乎每年都有她教过的学生考上大学,这让她特别开心,“虽然做得很少,但心里还是感到很骄傲”。
记者还走访了多个“微小学”。离丰新教学点100多公里的高村镇黎源村教学点,开车到县城要走两小时山路,绕几百道弯。56岁的潘新华就在这个山坳坳里的“微小学”工作了37年,这里现在有29个学生。
家住附近的潘新华抱着“这里需要我,我愿意让家乡的孩子们更有文化”的想法扎根于此。掩映在青山之中的小学校,在“春天到,春天到,小树长出绿羽毛”的朗朗书声里,在下课时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喷涌着勃勃生机。
离丰新教学点200多公里的金溪县左坊镇后龚村小学,55岁的郑正印是这里唯一的老师,8岁的龚伟珍是他唯一的学生。“只有一个学生,也要上课。”
郑老师眼里,龚伟珍就是自己的“小孙女儿”,时刻惦记着。记者到访当日,患脑血栓多年的他上午刚去医院打了吊瓶,下午接着回学校上课。
这些带承载着希望与温情的乡村教学点,也有着多重困难,譬如师资就是一大问题。由于偏远、艰苦,年轻老师不愿意来,现有的老师多是附近的居民,年龄往往已经接近退休。
学校硬件设施陈旧落后是另一大问题。这些年,一些民间社会力量正在越来越多地关注山区的“微小学”,潘新华的学校在上海一家公益组织的帮助下建起了篮球架,更新了课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