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牛皮居然喜怒哀乐,半边人脸收尽忠奸贤恶”、“隔帐陈述千古事,灯下挥舞鼓乐声”,这是对古老皮影戏的赞言。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皮影戏在河湟地区非常流行,但这支历经百年、曾一度繁荣的民俗文化艺术奇葩,随着农村文化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电视、电影的大量普及已逐渐衰落,目前正在淡出人们的视野。皮影戏,这个曾在古代戏剧圈内占据着重要地位的民间艺术,在现代化的城市几乎无立足之地而在农村又日趋衰落,现实残酷地告诉人们,它正从人们的视野渐行渐远、濒临绝迹。
●河湟皮影源远流长
皮影戏又名“灯影戏”、“皮影子”,是我国民间融戏剧、文学、音乐、美术为一体的一种古老而奇特的戏曲艺术。一块白布就是舞台,尺把长的小人在幕后被演员操作得得心应手,当灯光穿过皮影,白布另一侧便显现出色彩明艳、栩栩如生的人物、花鸟、楼宇等各种动态人物和静态事物,人物动作娴熟、花鸟形象逼真,素有“银灯映照千员将,一箱容下百万兵”的美称。
河湟皮影戏的流行区域主要分布在西宁、大通、湟中、平安、互助、乐都、化隆、贵德及湟源、民和、循化等县市。
关于皮影戏传入河湟地区的具体时间,民间说法不一。据早期著名艺人褚照德谈:“明朝时候就有唱的”。青海著名皮影大师刘文泰谈,青海皮影戏是乾隆时期由陕西传来的,约有200年历史。另据大通著名皮影艺人包世英介绍,清朝道光五年左右,皮影戏由陕西省凤翔县传入河湟地区。河湟皮影戏在经历了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后,已在河湟大地培育了其滋生发展的土壤,并逐渐成为河湟地区群众一项主要的文娱活动。它不仅和当地庙会、集市贸易、赛马会、花儿演唱会、耍社火等时令节日、民俗风情紧密相联,而且形成了具有浑厚、强烈、古朴、粗犷的乡土艺术,具有浓郁的高原特色。皮影戏的演出不仅为节日庙会增添了喜庆色彩,而且群众也习惯以“唱皮影”祭祀神明,以祈求丰年、灭灾降福来表达自己的美好愿望。
●河湟皮影人的困惑
虽然河湟皮影追根溯源并非出自河湟本土,但经过几百年的传唱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特色,成为河湟地区民间艺术中的一朵奇葩。面对当前日趋衰落的局面,对其实施必要的抢救措施、进行深入研究已是刻不容缓。
平安县灯影队,前身是由解放前青海省著名皮影艺人刘文泰、祁永昭等组成的皮影队,没有具体名称。该团曾在1954年时赴朝鲜为抗美援朝志愿军慰问演出; 1955年代表青海参加文化部组织的全国皮影文艺调演,受到了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热情接见和一致称赞。“文革”时,刘文泰等老艺人遭受批斗。
据演职人员回忆,上世纪90年代以前,由于广大农村电视、录像、电影、网络等现代化的东西不多,河湟地区农村农民的文化生活不丰富,具有地方特色的皮影戏大受群众欢迎。 “中手”刘亦清介绍,那时皮影队收入比较好,每人每天能挣20元。那时一个泥瓦匠一天才能挣7—8元。90年代以后,由于电视、VCD的普及,请唱皮影戏的人不但少了,而且收入还是原来的价码,现在一个泥瓦匠能挣30—40元。因此,许多唱皮影的都不得不自行解散,谋求更好的生财之路。有的艺人到西宁打工,有的到牧区挖虫草、淘金。总之,皮影陷入了一个低谷。当我们问“把式”祁之韶20出头的儿子是否愿意继承父亲做皮影的技术时,这个憨厚的青年笑着摇头说:“唱这连肚子都吃不饱,学这有什么意思。”对儿子的这种态度祁之韶只有无奈的苦笑。
●老人们记忆中的“一担挑”
据了解,1949年以前,青海皮影戏影班共有20多家,西宁地区约有10家。一般职业影班有5、6个人,所有的蓬、围、杆、杖、影箱,加上演员的行李,用一头毛驴一驮便可走乡串村到各地演出。它道具小,演出方便,且不受场地限制,演员也不需要正规训练,所以深受大家的喜爱。在皮影戏盛行的地区,一提起这种轻便的艺术形式,有人还会亲切地称它为“一担挑”。
1951年,青海成立“青海省灯影工作委员会”,会长由平安县老艺人刘文泰担任,委员由包世英、杨生辉二人担任。此后,平安、大通、湟中等县成立皮影班。1951年至1965年,一些皮影艺人新创了几部现代戏和新编历史剧:《小二黑结婚》、《王腿儿增产》、《李自成进京》、《鱼肚山》、《打灯州》等。与此同时,青海省文化部门多次组织戏曲、音乐工作者,对河湟皮影戏影本、音乐等进行了搜集整理。这一时期青海皮影名家荟萃,褚照德、祁永昭、贺连芳、刘文泰、王生玉、崔生有等著名皮影艺人,经常下乡演出,满足了广大农民群众的文化娱乐需求。同时,也使这一时期成为青海皮影戏发展史上的一个繁荣期。
然而,后来中国经历了文革,“文革”期间,由于破“四旧”,一些珍贵的明清皮影戏箱被毁,皮影艺人也遭受严重打击。但“有价值的东西决不会因为一场斗争而消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皮影艺术在河湟地区复苏,并吸引了许多有文化的年轻爱好者从艺,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皮影又开始流行于河湟地区的乡土村落。
上世纪90年代左右,河湟皮影戏有了新发展,由汉藏皮影艺术家通力合作的关于讲述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故事的皮影戏《千里迎亲》,不仅将皮影推向了广大牧区,而且也使青海皮影在“全国皮影木偶汇演”中荣获优秀演出奖、影人设计奖、操作表演奖、音乐设计奖四个专项奖。
●皮影戏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一种文化形式是和一种发展阶段相对应的。中国的大多数民间艺术形式与传统农耕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分不开。当各地的民间艺人都奔着更“发达”的生产生活方式前进时,非物质的、没有现实的“使用价值”的艺术注定要进入困境。河湟皮影人目前的困境也正在于此。
皮影戏对于河湟地区乡土社会而言是一种文化的表征,在不同的历史时空与社会情景中,代表着不同的文化内涵与社会意蕴。目前河湟皮影与其它地区皮影一样,在国内外正成为一种热门的民间艺术收藏,但这并非是件好事。正如一些学者所认为:刻工再精美、历史再久远的皮影,如果无人会操纵表演,无人给其血液般的唱腔,它只能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虽然有价值但却没有生命,就如同珍稀动物的标本,留给后人最多的只有遗憾。
虽然皮影戏在作为典型的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在青海西宁、海东等地日益受到重视,如2006年,青海省海东地区结合“花儿”、皮影、秦腔等民间艺术,建起有特色的文化中心户226户,给予政策等方面的一些扶持; 2007年7月,传统手工技艺河湟皮影制作技艺被列入青海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皮影已被越来越多的现代化的东西所替代。如何拯救河湟皮影戏,留给我们很多的思考。(海东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