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国家卫生计生委等14个部门联合下发《关于加强打击防控采血鉴定胎儿性别行为的通知》，严查境外胎儿性别鉴定地下产业链，叫停猖獗一时的“寄血验子”。
然而，记者通过暗访发现，虽有禁令，兜售这项业务的中介在网上依旧非常活跃，即使邮寄血样被严控，却挡不住内地孕妇赴港进行胎儿性别鉴定的脚步，香港一些鉴定机构通过内地中介—香港诊所这条产业链，专接内地大单。
邮寄验血叫停只能亲自赴港
虽然上级下发禁令，但是在搜索引擎输入“血液鉴定胎儿性别”，还是可以很容易找到不少从事这项业务的机构，他们的网站上有详细的验子流程介绍。
记者打通网站所留的手机号码，联系了一家名为“香港康乐DNA检测”的机构，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表示自己是深圳一家公司的客服，可以帮助内地产妇预约到香港进行胎儿性别鉴定。“还要亲自去香港一趟，太麻烦了，不是说可以邮寄血样直接检测吗？”记者询问。“原来我们在广州和深圳都有采血点，但是现在查得很严，所以我们不做邮寄业务了，必须产妇自己去香港抽血进行鉴定。”
她告诉记者，目前在中国只有香港拥有这项成熟的“验子”技术，比以前常用的B超验胎儿性别要可靠安全很多。“B超辨别胎儿性别需要怀孕四个月才清楚地看出胎儿性别，男婴的准确度可达95%，女婴的可靠度则只有85%左右。抽血验胎儿性别，只需要怀孕满7周，抽取孕妇手臂上的静脉血，利用基因工程检测胎儿的DNA就可以鉴定胎儿的男女性别，准确率可达99.4%。”她表示，这项检测技术在国外已经成熟并且临床应用很多年。
“我可以帮你预约香港诊所的医生，你来了以后可以直接到诊所抽血，回家去等，检验报告2至3天就会出来，我们传给您。”她表示，性别鉴定的总费用为4000港币，提供报告的是香港很权威的一家DNA检测机构，“你放心，我们一个月要做几百个客户，很多回访的客户已经生了儿子，我们网站有截取客户的短信为证。”
内地生意多催生诊所新业务
这些内地中介把孕妇拉到香港的私人诊所抽血，然而诊所无法进行DNA检测，他们还要把血样送到专门的DNA检测所。在中介客服小姐指点下，记者查询到了这家“权威机构”—香港DNA检测所，地址为香港旺角391号。
记者拨通了这家诊所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男子说一口带着比较重的香港口音的普通话，自称是这家机构的医务人员。“你想鉴别胎儿的性别？可以通过诊所，也可以直接到我们检测所来抽血，提前一两天预约就可以，按照地址过来。”他表示，他们是香港一家老牌的血液鉴定专门机构，他所在的是这个机构在旺角的分支，还有很多其他分支，生意都不错。“检测胎儿性别的最多，主要是接内地的客户，因为香港人并不特别在意生男生女。”
在这里检测的费用也是4000港币，问及是否可优惠，他称这是“行业定价”。记者表示曾咨询过一些机构，不少是两三千港币，他解释说：“那都是新成立的检测机构。因为生意好，大家都开始做这个，降价是为了抢生意。香港原来只有两家血液检测机构，现在成立了一些新的，但我们这种老牌的肯定更值得信任，多花一点钱还是值得的。”他表示，这些检测机构都是私立的，并无官方背景，价格也由市场调节。“这可能和内地的概念不同，香港私立的诊所和机构条件更好。”
中介称受益于二胎政策
这名医务人员表示，检测所虽然也接“散客”，但是大部分客户都来自私人诊所和中介，“我们一般都是通过中介或者诊所接单，他们定期送血样过来检测，客户量很大。”
检测站和中介给客户的报价都是4000港币，然而在记者的追问之下，这名医务人员却不小心“露底”，暴露了他们和中介之间的“利益关系。”“如果我多找几个孕妇一起来检测，能不能便宜点？”记者问道，“这样的话我可以最多给你们每人便宜200港币。”记者表示优惠幅度太小，“如果是两三个人，只能便宜这么多，除非你能组一个团，几十上百人，我们可以给你个人回扣。”记者表示对此很有兴趣，也有一些人脉。“组个大团，我可以拿多少回扣？”“我们现在联系的这些中介，如果一个月可以提供100人以上的客户，从每个客户身上可以提1000港币，再多还可以增加。”
检测站证实了中介之前的说法，一个中介一个月起码要做几百个客户，每人提1000港币，那他们的利润高达几十万港币，绝对可算暴利行业。
记者还了解到，这些中介大多是以前做赴港产子业务的，被禁止之后才被迫转型，开辟新的“商机”。检测站的工作人员表示，鉴定胎儿性别这个项目是这两年才火起来的，“内地原本不知道香港有鉴定胎儿性别的检测项目，完全是中介推介出去的。”
而深圳这家中介机构也表示，目前他们生意红火是沾了二胎政策的光，“很多家庭的梦想是一儿一女， 先鉴定一下心里不就有底了。”通过他们，大批孕妇赴港检测，非常方便，他们还承诺对客户信息保密。“身份证和通行证的号码你完全可以留一个假的，姓名也不用是真的。”
钻空子之举亟待严管
中介帮助大批内地孕妇顺利赴港验子，钻的实际上是两地法律不同的空子。检测站的医务人员向记者表示，在香港进行胎儿性别鉴定不涉及法律问题，“因为香港法律没有明文禁止，所以就是合法的，不仅是血液鉴定，在很多私人诊所也可以通过B超知道孩子性别。”
负责管理全港公立医院及相关医疗服务的医管局称，单独对胎儿的性别鉴定并不属于医疗服务的范畴，即使香港没有相关法规，香港公立医院也不会单独提供此项服务。
至于对在港注册的私家诊所医生的行为，医委会明确表示，即使私家诊所医生知道内地孕妇的行为已违反内地法律，依然为其提供服务，香港方面也无法监管其行为。由于香港目前并没有法规禁止任何人知悉或透露胎儿性别，私家诊所的注册医生向内地孕妇提供此项服务纯属个人选择。
虽然香港对私人诊所无法监管，但并不意味着内地孕妇赴港验子合法。我国目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人工终止妊娠。京都律师事务所的张雁峰律师向记者表示：“内地孕妇自己去做胎儿性别鉴定，这个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深圳中介如果明知孕妇去香港是做性别鉴定还介绍去，也负有连带的法律责任。”他认为，阻断这条地下产业链主要靠国家依法对这些非法中介的严查和监管。
（责任编辑：袁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