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整理出版:繁荣难掩隐忧 行业亟须规范

2015年03月18日 15:43   来源:光明日报    杜羽

  当前,一方面,不少非古籍社将业务拓展到古籍出版,有的还将古籍包装成豪华礼品书,有些出版社并不具备古籍编辑出版的能力;另一方面,专业古籍社出版的图书数量却呈下降态势。这种情况使得古籍出版行业鱼龙混杂,水平参差不齐,一些书籍更是错误百出。

  岁末年初,安徽师范大学教授黎泽潮《〈因话录〉校笺》抄袭事件引起学界哗然。人们在谴责抄袭者学术失范的同时,也把目光对准了出版社:为何一部错误频出的书能够顺利出版?出版古籍类图书,编辑、出版社是否应该具备古籍出版的专业资质?还有学者呼吁,古籍整理专业性较强,相关部门应当制定出台古籍整理出版的规范,一方面便于编辑、出版社在实际工作中操作执行,另一方面也便于读者判断一部古籍整理著作的水准。

  从两家半到遍地开花

  古籍出版繁荣背后有隐忧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内专业从事古籍整理的出版社有“两家半”之说。“两家”是指北京的中华书局和上海的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即如今的上海古籍出版社),“半家”则是指人民文学出版社,因其只有古典文学部从事古籍整理出版工作。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出版社进入古籍出版领域。截至2014年,中国出版协会古籍出版工作委员会的理事单位已增至35家。实际上,从事古籍出版的出版社,远不止这35家。

  近年来,随着人们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不少非古籍社将业务拓展到面向大众的普及型古籍出版物,有的还将古籍包装成豪华的礼品书推向市场。而一些古籍社的情况恰好相反,由于学术类古籍读者面较小,利润有限,这些出版社出版的古籍图书数量不断下降,转而更多地出版教材教辅。

  “有人认为,古籍属于公版书,出版社没有稿费成本,利润空间很大。其实,规范的古籍整理是一项繁难的学术工作,为整理者支付的稿费成本是比较高的。”中华书局总编辑顾青说,有些涌入古籍出版领域的出版机构,其实并不具备古籍编辑出版的能力。

  “现在有人提出古籍出版准入制度,让不具备资质的出版社退出古籍出版领域,我是很纠结的。”虽然身处中国最老牌的古籍社,但顾青并不认为只有古籍社才能出版古籍,“把古籍整理交给具备编辑能力的出版社,避免质量低劣的古籍整理图书出现在市场上,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不能因噎废食。把所有古籍集中到几家出版社出版,是不现实的,毕竟古籍社没有那么大的编辑力量,而且也不利于文化繁荣。从传承和弘扬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说,应该有更多人参与到这项事业中,把具有资料价值、文献价值的古籍进行出版、传播。”

  在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刘石看来,新中国成立之后,各出版社的出版领域曾经有一定的分工,像商务印书馆以出版辞书、译著为主,中华书局主要出版古籍、传统文化类图书,此外还有文艺社、科技社等专业出版社。但在如今市场化的条件下,只有通过市场优胜劣汰,让读者的购买选择把那些图书质量差、不符合学术要求的出版社逐渐淘汰出古籍出版领域。

  顾青建议不具备古籍出版能力的出版社,可以采取与古籍社合作的方式,将古籍整理资源和策划、营销资源结合起来,共同推进古籍出版。

  从乾嘉学派到现代学术

  古籍整理需要新规范

  纠结于古籍出版准入的顾青,对于支持对古籍整理出版进行规范的态度却十分鲜明。事实上,中华书局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编写出《古籍整理规范手册(征求意见稿)》。

  “现在学术界越来越强调学术规范,但从西方借鉴而来的学术规范,在中国传统学术研究中并不一定十分合用。在古籍整理领域,清代乾嘉学者通过长期实践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学术规范。然而,今天也有古人没有遇到过的问题,比如新式标点,比如影印。”刘石同样认为,推出古籍整理出版规范非常必要。

  从20世纪90年代起,中华书局编审程毅中、许逸民等古籍整理专家就开始陆续撰写《古籍标点释例》《古籍校勘释例》《古籍注释释例》《古籍今译释例》《古籍影印释例》等系列文章,以举例的方式,对标点、校勘、注释、今译、影印等古籍整理出版中涉及的方方面面工作进行了总结归纳。《古籍整理规范手册(征求意见稿)》也将这些文章收录其中。然而,在实际出版过程中,不按规范操作的现象比比皆是。

  “我们现在大量推出的古籍影印本,在体例上驳杂混乱、各行其是,缺乏一种统一的合乎学术要求的影印规范。这种体例驳杂的影印本,既不可能为保存古籍版本提供更多的助益,也不可能成为学术研究的羽翼。”这是许逸民针对古籍影印出版乱象的批评。许逸民说,规范的古籍影印应该具有诸多条件,如,所采用的底本具有一定学术价值或文物价值,撰写足以反映当代学术研究水平的序文,制定新的目录或索引。而很多影印古籍没有做多少整理研究和编辑加工的工作,就草率出版发行了。

  顾青坦言,某些具体环节应该如何规范,并非没有争论。比如,有些古籍在“文革”中遭到破坏,被踩上了脚印,“有人认为脚印出现在古籍上,很不美观,而且影响阅读,主张在影印时通过技术手段把脚印修下去;有人则认为脚印是留存在古籍上的一种信息,应当保留”。顾青表示,可以先把学界、出版界的共识形成一个统一的规范,至于存在争议的地方可以留待未来慢慢解决。

  “在信息时代,人人都可以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作品,有人因此质疑编辑存在的必要性。其实,在众多参差不齐的书稿中遴选出优秀书稿,并将其编辑成符合规范的出版物,是编辑的重要职责。”顾青说,在信息时代,编辑的价值将更加得到彰显。

  (本报记者 杜羽)

(责任编辑:宋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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