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了大学生们在质疑:成绩不好又怎样?

2016年03月22日 09:37   来源:中国青年报   

  不用早起、不用每天做作业、不用上晚自习,甚至可以“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这是李默刚进大学时,师兄师姐给他的“言传身教”。这似乎也符合高三冲刺时爸妈常在他耳边念叨的,“上大学就轻松了”。

  在一项“大学四年什么最遗憾”的网络调查中,“没有好好学习”高居榜首,引发了近半数学生的共鸣。学习的热情越来越低,再加上经常听到“男生退学后创业成富翁”“大学生退学去旅行”之类的“英雄事迹”,李默觉得特别矛盾。

  不好好学习的N个理由

  理科生有习题拖累,而文科生李默的大学生活堪称“岁月静好”。往往要到上午10点以后,宿舍里才有人起床拉开窗帘,迎接第一缕阳光。“我也想选上午第一节的课,后来发现,励志没励成,课倒是翘了不少。”李默说。

  到了“五一”“十一”等小长假前后,甚至连老师都默认了出勤率的显著下降。大学校园中流传着这样的名言:“只要胆子大,清明7天假;比比谁更虎,欢乐到端午。”

  北京大学精神卫生博士汪冰分析,部分学生一进入大学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直接的心理原因就是对之前不愉快学习经历的报偿。“对这些学生来说,大学就是挂在驴子前面的那根胡萝卜。家长总是说,‘忍一忍吧,考上大学就好了’,学生就把考上大学作为最终的目标。考上就好,至于在大学里干什么并不重要”。

  “如果你之前的学习动力来自外界的监督和管理,那么在没有约束的状态下,‘弹簧’就会出现报复性反弹。”汪冰说。

  刚毕业不久的燕茜说:“如果说本科时还保留着一些高中时期的学习惯性,那么研究生阶段就真的有些得过且过了。想着反正都要步入社会了,有文凭这块敲门砖就可以了。”

  然而,真到了找工作的时候,“郁闷”又成为关键词。这种郁闷有时不是来自文凭的含金量不够,而是对方压根儿不看文凭。大学生在北京求职有一个说法,最受单位青睐的是“京党硕男”——即便出身名校,李默的师兄师姐也在找工作时遭遇过赤裸裸的歧视。

  努力不努力都能毕业,努力不努力找工作都难——不好好学习似乎又有了理由?

  学生在质疑:成绩不好又怎样?

  毕业后在银行工作的燕茜发现,有的行业更愿意找有背景的、能带来资源的毕业生。“我进了这家单位后发现,业绩好的人很多并不是名校学生,可能是人家背后有强大的支撑。这种时候我就很怀疑自己,上了那么多年学,读了那么好的学校,到底有没有用?”

  燕茜说:“一旦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结果,就会觉得彷徨,不知道怎样改变现状。于是就想着,与其为那种无法掌控的生活打拼,不如让自己过得更安逸。”

  “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心理咨询师宫学萍说,“你总要待在一个圈子里,如果眼睛只盯着‘京党硕男’,因为觉得不公平而放弃其他方面的努力,你就等于放弃了自己。”

  日本作家三浦展在畅销书《下流社会》中提出一个概念,随着日本经济的发展,社会出现两极分化倾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形成一个“下流社会”阶层。这个“下流”并非指社会底层,而是指中产阶级的居下游者。他们的物质生活已经足够温饱甚至小康,但在物质、精神等各方面失去了向上发展的动力,甘于平庸。

  英国一份研究报告中也把年轻人称为“iPod一代”:insecure(不安全的)、pressured(压抑的)、over-taxed(税负过重的)、debt-ridden(债务缠身的)。该报告作者之一尼克·博赞基特教授说:“我们总是习惯假设一代更比一代强。但是,如今的年轻人要承担更多的义务,他们增加收入和创造财富的难度也更大了。”

  时代变了,学生在质疑:成绩不好又怎样?

  汪冰说:“一方面,个人发展道路越来越多元,成绩好坏不再成为决定因素;另一方面,比如房价暴涨这类现实给年轻人一个特别大的打击,再努力也没用——我和有为青年的差距其实不大,反正都是买不起。”

  汪冰说,他在地铁里看到过一个广告语:我想要,我现在就要;我不能错过任何一分钟的精彩;这个世界是一场赛跑。“这种弥漫在整个社会的急迫心态,让大学生在上课时会产生逆反心理——学了又没用,我还学它干什么?”

  “人永远活在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的平衡中。如果长期目标没有那么清晰,短期目标的诱惑就更大了。若将自由和快乐视为人生目的,那眼下的放任似乎就是达成目标了。”汪冰说,“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不为未来做任何积蓄和储备,快乐不可能持续。”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抱怨上

  大学校园已是95后的天下。他们生长在物质丰富的年代,从来不需要为生活担心。与把“有房有车”当做成功标准的80后不同,现在的大学生需要面对的问题是:有房有车又怎样?

  前不久,澳大利亚的一项研究显示,职业女性的女儿更容易选择做家庭主妇。因为职业女性工作辛苦,孩子看在眼里,就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没有必要的。汪冰说:“只有在物质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之后,才会进入‘下流社会’。”

  宫学萍说:“我们不能用高中生的评价体系去评价大学生,把所谓‘好好学习’视为唯一有意义的事。我会正向地评价‘玩’这个概念。大学生玩辩论、玩戏剧,从功利的角度,这些对就业、升职、加薪确实没有帮助,但只要认真地玩,不是混吃等死,就是有意义的。”

  大学里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折腾自己,一定要做有用的事情,否则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另一种是提前放弃自己,一旦有了自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宫学萍说,这两种人都是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相处。很多人受不了自由,因为自由意味着要对自己负责,自由是需要驾驭的。“大学正是训练‘跟自己好好玩’的能力的阶段”。

  宫学萍念大学时,同学们都“玩”得很凶,跑去学第二外语,旁听其他系的课,甚至还有人跑去学美索不达米亚的文字。她有次路过另一所学校,看到校园公告栏里只有四六级课、考研班、公务员考试培训、兼职广告,顿感这样荒芜的大学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不得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怎么办?汪冰的建议是,以最少的精力、最短的时间,把不喜欢的事情做到及格线以上,这也是一种能力。因为未来生活中需要面对的,不可能都是你喜欢的。“把省下来的时间用来做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浪费在抱怨上”。

(责任编辑:石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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