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判死缓、在狱中服刑的4个村民的家人一直在为儿子喊冤。供图/《南方都市报》
4月27日，江西高院决定，对原审被告人黄志强、方春平、程发根、程立和故意杀人、抢劫、强奸、敲诈勒索一案进行再审。当天23时57分，江西法院网发布了这一消息。此时，距2000年乐平市中店村“5·24杀人案”发生已经过去将近16年时间。黄志强等4人于2006年5月被江西高院终审判处死缓，他们被认定为杀害“5·24”案超市老板蒋泽才的凶手。
2012年，该案忽现“真凶归来”一幕：涉嫌系列强奸杀人案的中店村村民方林崽称，蒋泽才是他所杀，但其供述没有被法院认可。方林崽的出现，令原来一直喊冤的黄志强等人更加坚定申诉。时隔四年，申诉终于迎来转机。
超市老板被杀 四村民被判死缓
中店村位于江西省乐平市南郊，2000年5月24日，村里发生一桩命案。清晨，绿宝超市老板蒋泽才的尸体在田间被发现，现场还有其女友郝强带血的发夹、上衣、高跟鞋等物。案发两年后，中店村村民黄志强、方春平、程发根、程立和相继被捕，他们和在逃的汪深兵一同被控为凶手。
法院判决书认定，2000年5月23日晚，黄志强等5人携带凶器伺机作案。当天23时许，他们在田间小路上发现蒋泽才、郝强，便上前索要钱财。蒋泽才不从，争执中汪深兵一刀砍在蒋头部，郝强见状逃走，汪深兵便去追赶。其余4人各持凶器朝蒋头部、身上乱砍，致使蒋当场死亡。程发根从蒋身上搜出5000元、手机等物。5人还先后对郝强进行轮奸。为灭口，程发根又找来绳子勒郝强颈部，其余4人按住郝强，将郝强勒死。为灭迹，次日中午，5人持刀将郝强碎尸，并将尸块装入塑料袋各自拎走四处抛散。
由于黄志强等人一再在庭审中集体翻供，此案曾被检察机关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4次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提起公诉后，该案即引起广泛关注，前后有20多名律师参与其中，均做无罪辩护。
景德镇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4人死刑；上诉后，江西高院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4人口供前后有明显不一致之处，撤销一审判决，发回重审；重审后，景德镇中院仍维持原判，4人继续上诉。
2006年5月31日，江西高院作出终审判决，认定原判对4人所犯罪行定罪准确、审判程序合法。但“鉴于本案具体情况”，改判4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2008年，黄志强等4人的死缓到期后，被改判为无期。此后又改判为18年至19年半的有期徒刑。
惯犯被抓 自认命案“真凶”
2011年12月4日，中店村村民方林崽因劫持一名三轮车女司机被抓获。21天后，乐平警方召开新闻通气会，宣布8年来针对女性的20余起绑架、强奸、猥亵、抢劫、杀人系列案件告破。
但不久后，看守所传出消息：方林崽向警方交代，他在2000年5月23日还犯过一起命案。而那个案件2006年就已经终审判决，5名罪犯除一人在逃外，其他的已在牢里坐了十几年。
2012年4月21日，中店村有村民在乐平市赣东北大市场偶遇警察押着方林崽指认现场，方林崽突然扭头说了一句：“绿宝超市的老板是我杀的。”话刚出口，他立即被捂住嘴带走。
2013年10月30日，方林崽涉嫌故意杀人、故意伤害、抢劫、强奸、强制猥亵妇女和绑架案在景德镇中院不公开审理，他当庭承认绿宝超市老板蒋泽才是他所杀。但他的供述，并未获得法院认可。
景德镇中院曾在庭审后表示，公诉机关已会同侦查机关正式启动案情甄别核实工作，并将及时公布甄别核实结果。此后，检察院对方林崽案撤回起诉，补充侦查，案件就此搁置。而黄志强等4人则继续服刑。
2015年5月，黄志强等4人的多名申诉代理律师到江西高院申请阅卷，遭拒，律师的抗议活动持续19天。7月31日，江西高院决定立案复查该案。8月初，律师获准阅卷。今年1月19日，经最高院批准，复查延期三个月，至4月30日到期。
代理律师称四人均无作案时间
昨天下午，方春平的申诉律师张维玉向北青报记者确认，江西高院方面已电话通知再审，开庭未定，再审期间不停止原判决执行，黄志强等人仍在服刑。
张维玉介绍，本案案发时，有人证明黄志强在家睡觉，方春平在家看电视，程立和在福建打工，程发根在景德镇打工且有银行取钱收据佐证。此外，现场未采集到五人的任何指纹、脚印、精液、精斑、DNA等客观证据。
张维玉用“8无”概括本案疑点：“四人无作案时间；无指纹鉴定；无犯罪工具；无埋尸现场；无分尸现场及痕迹；四人无身溅血迹之陈述；无赃物去向；无共同故意，有的被告人间毫无交往。”
“这个案子如果不能推动翻案，我们律师觉得对不住当事人。”张维玉说，如今决定再审，他们看到了希望。
家属讲述
认罪“真凶”曾当面说“你儿子是冤枉的”
黄志强等人入狱后，4人及其家属坚持申诉。4个家庭的老人带着这张诉状，常年辗转于景德镇、南昌和北京。
昨天下午，黄志强的父亲黄全正在电话中告诉北青报记者，此前，江西高院曾回复“4月底前出复查结果”，他们四家人昨天乘车来到南昌，得知再审消息后，他们坐车回到了乐平。
“心里很高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黄全正表示，4个家庭对再审翻案很有信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据黄全正介绍，因为常年申诉，4个家庭的经济状况很差，陷于困顿之中。
黄全正还回忆，方林崽在被捕前暗示过黄志强等人不是凶手。因为是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黄全正和方林崽关系不错，以前心情烦闷时，他喜欢到方的弟弟家的商店买烟抽。有一次，他说起儿子被判死刑，抱着孙女、抽着烟的方林崽坐在卖货的桌子上说：“你儿子是冤枉的，他们几个不会做这个事情。”
“5·24”案的案卷材料中记载，现场收集到3个兔牌烟盒和27个烟头。而系列女性被侵害案的办案民警曾对媒体提及，嫌疑人反侦查意识强，在现场抽完烟后，往往将烟头都全部带走。而方林崽被抓获时，其身上被搜出了3根烟蒂。看过新闻后，黄全正回想起来，过去方林崽抽烟时也把烟头扔在地上，自从他讲了“5·24”案中27根烟头的细节，方林崽就改了习惯，烟头抽完后放身上。
2013年，“5·24案”漏网的汪深兵因思念女儿冒险返乡，在南昌被捕。2014年6月，在看守所里度过一年后，汪深兵被取保候审，但取保候审期满后，当地警方并未对他采取其他强制措施。汪深兵告诉北青报记者，即便现在迎来再审，他心中的阴影还是没有消除，“冤屈不平反，没心做事。我希望早一点（出结果），我也好一心做事。”
文/本报记者 李显峰
(北京青年报)
（责任编辑：宋雅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