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底，通往岳阳君山岛的道路被淹。 傅煜 摄
题：“98”洪水若再现 洞庭将安否？
记者 白祖偕 傅煜
在通往国家5A级旅游景区湖南岳阳君山的入岛公路两侧，许多树木被淹得只露树冠，犹如“浮”在水面；离岛约一公里的路面全在水下，只有越野车能勉强通过。
这是此前洞庭湖区遭遇多轮雨水袭击后的结果。4月下旬以来，洞庭湖城陵矶水位维持持续上涨态势，水位最高时较历年同期高出5米左右。短暂停歇后，新一轮强降雨连日又在湖区展开强大“攻势”。君山，这个洞庭湖中的小岛，已感知到超强厄尔尼诺事件的威力。
今年3月，长江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发出警示，当前全球正经历的超强厄尔尼诺事件，与诱发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灾害的厄尔尼诺事件特征具有高度相似性，长江中下游地区今年汛期发生大洪水的可能性很大。时隔18年后，若再遇当年的大洪水，洞庭湖大堤是否“心中有底”，能否守护一方安澜？湖区今年的备汛情况怎样？
从“堵”到“疏” 治水新略保民安
洞庭湖位于长江中游荆江河段南岸、湖南省北部。作为中国第二大淡水湖，洞庭湖与长江血肉相连，成为长江洪水的天然调蓄场所，更是湖区人民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本，被誉为“长江之胃”。
尽管已时隔近20年，在“98”大洪水中，洞庭湖区遭遇的创伤仍令许多湖南人记忆犹新。“情况最严重时，由于水位超过堤顶，湖区3471公里防洪大堤，就有1094公里堤防靠抢筑子堤挡水。”湖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督察专员陈文平介绍说，更严重的是堤防频现的三万余处密密麻麻的险情，“相当于每公里就出现了十处”。滚滚洪流还破堤而入，使洞庭湖区共溃决堤垸142个，其中万亩以上堤垸7个。
大水“冲”出一系列问题。“洞庭湖堤防多为历年加修而成，基础不牢、质量不高，抗洪标准普遍偏低，这暴露出当时的防洪基础设施十分薄弱。”陈文平称。
此后，抢抓国家治理大江大湖的机遇，湖南开展了大规模水利建设。历经洞庭湖区二期治理、近期治理等，18年来，洞庭湖堤防被不断加固改造，防洪标准也从当年的几年一遇、不到十年一遇，基本提升到现在的十至二十年一遇，防洪保安能力显著提升。
站在位于岳阳市君山区的洞庭湖大堤上，只见堤顶普遍宽8米左右，早几年一遇下雨就泥泞难行的堤顶土质路面已被混凝土路面取代，堤外坡绵延的防浪墩犹如一个个卫士守护着巍峨大堤。岳阳市水务局副局长刘固华介绍，岳阳境内一千余公里的一线防洪大堤已普遍按抗1998年最高洪水位的标准加高培厚，“再遇当年高洪水位，所有一线大堤无需加修子堤，能大大减少堤防出险几率”。
筑牢沿湖民众“生命屏障”的同时，洞庭湖蓄洪安全建设也被提上重要议事日程。1998年特大洪水过后，湖南的治水方略已从以往的单纯用大堤“堵”，转变为适当的“疏”，人给水出路。陈文平表示，经过3年综合治理，湖南共对超过200处阻洪堤垸实施了平垸行洪、退田还湖，使洞庭湖蓄洪能力增加27亿立方米，扩大蓄水面积779平方公里，相当于洞庭湖“长大”了五分之一。
位于岳阳君山的洞庭湖大堤。 傅煜 摄
洞庭湖不能枕着三峡工程“睡大觉”
近百年来，水患一直是高悬于洞庭湖区民众头上的一柄利剑。直至三峡水利枢纽工程的建成，终让他们看到根治这一“心腹之患”的希望。
记者从湖南省防办了解到，2003年三峡工程运行后，洞庭湖区的防洪形势得到一定改善：一是遇到类似1870年长江上游特大洪水，通过三峡水库调蓄可避免洞庭湖区遭受毁灭性灾害；二是再遇1998年大洪水，可减少分蓄洪量和土地淹没。此外，随着上游梯级水库的兴建和三峡水库的联合调度，洞庭湖区的分洪量还将进一步减少。
事实上，三峡工程自建成后曾两次经受住洪峰规模超过1998年的特大洪峰考验。其中在2012年7月24日出现成库以来入库最大洪峰，达7.12万立方米每秒，最终三峡水库按不超过4.5万立方米每秒下泄，降低城陵矶水位约1.5至2米。
有三峡工程这个“高个子”挡着，洞庭湖区防洪就能高枕无忧吗？“来水量大、出口安全泄量小是导致洞庭湖防汛形势复杂的关键因素，这一矛盾并未得到解决。洞庭湖区分蓄洪任务依然艰巨。”陈文平说，尽管三峡工程让洞庭湖心里“更有底”，但湖区防洪问题并不会因此一劳永逸。“若再遇1998年大洪水，在三峡水库正常调蓄时，洞庭湖仍有大量的超额洪量需要启动蓄洪垸调蓄。”
现实情况是，洞庭湖蓄滞洪区建设仍然严重滞后，有计划地分蓄洪十分困难。在湖区24个蓄洪垸中，还有安化垸等9个垸堤防加固尚未完成，一些堤防标准普遍不高；仅有澧南、西官、围堤湖三垸已建成分洪闸，大部分垸子仍不具备主动分蓄洪条件。
问题还不止这些。几名受访的湖南各级防汛主管部门相关负责人普遍反映，由于湖区已多年未出现流域性大洪水，在这个“风调雨顺”的年代，许多干部群众一定程度存在麻痹思想和侥幸心理。“年年防汛年年提，可有些老百姓私自在堤防上开挖种菜、乱挖乱采的现象还是屡禁不止。”在堤防管理中，这个问题令岳阳君山区水利局副局长敬立群很头疼。
新时期也出现一些防汛新问题。敬立群说，相较18年前，当年那批有实战经验的基层防汛抢险技术骨干或已退休、或调任外流；许多农村青壮年劳力现已外出打工，加之今年撤乡并村、市县乡领导班子换届等实际情况，导致群众性的巡堤查险队伍组织面临新问题。
居安思危夺胜有“底”
在“史上最强”厄尔尼诺事件背景下，今年汛期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防汛形势十分严峻。水利部长江委防办副主任陈桂亚曾对媒体称，今年前四月，长江水量偏丰四至七成，可能发生类似1998年的大洪水。
今年入汛后，湖南、湖北、江西等地出现多次强降雨过程，尤其是鄱阳湖、洞庭湖两湖水系降雨强度大。各方面信息表明，后期洞庭湖区将面临更强更集中暴雨、更高更持续洪水等不利形势，在六月份雨量最大时或超过历年同期五至八成。
“防汛形势异常严峻，要把工作做得更扎实、更细致些；千里金堤毁于一穴，千万不能有丝毫麻痹大意思想！”类似警语在今年湖南上下的防汛工作部署会上频频出现。据悉，为严密监视汛情，加强指挥调度，湖南各级防指已从3月20日起全面实行24小时防汛值班制。
没有抢不了的大险，只有发现不了的大险。多年的防汛工作经验告诉刘固华，许多洪水中的大灾难都因险情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发现酿成，导致小病拖成大患。“涨水不垮退水垮；晚上不垮白天垮；雨天不垮晴天垮。”以往湖区总结的这些经验教训，也在告诫防汛人员，只要思想一麻痹、查险不细致，就容易出现溃堤等大问题。
“人都有惰性，最担心防汛责任制的落实问题。”刘固华说。为此，岳阳现已建成并落实了从市、县到乡、村的四级防汛责任制，将防汛责任落实到每段大堤、每个险工险段甚至每个穿堤建筑物等，确保每个点都有防守人员和技术、行政负责人。
高科技的身影也出现在防汛工作中。今年以来，岳阳市投资400万元建成防汛救灾移动管理平台系统，采购了一批北斗定位手环和手持机分发给相关防汛责任人。通过对手环佩戴者进行精准定位和实时监控，该平台能及时掌握防汛一线情况，极大促进防汛责任落实。
相较1998年抗洪，如今的湖南不仅防汛预案更加完善，抗洪抢险设备也有了长足进步。在位于洞庭湖区的湖南省防汛抗旱物资储备中心益阳沅江仓库，新型冲锋舟、自动充气式救生衣、远程救生抛投器、拼装式防洪子堤等各种新型防洪抢险设备一应俱全。针对新时期的新问题，湖南强化防汛队伍保障，及时调整充实了水利工程守护队、巡逻队和紧急后备抢险队员约27万余人，并组织有关培训、演练数百场次。
“现在的堤防标准、物质条件和防汛责任体系等已远非当年，真来了‘98’大洪水，不是‘争取’打赢，而是必须坚决战胜，没有退路！”刘固华语气坚定地说。
（责任编辑：石兰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