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今年1月底,价格主管部门依法对违规乱收费的64家商业银行分支机构实施经济制裁罚款合共4.16亿元后,本月初,国家发改委、银监会又联合下发《关于印发商业银行服务政府指导价政府定价目录的通知》。该通知公布了商业银行服务实行政府指导价、政府定价的目录,降低和调整了部分收费标准,规定了部分免费服务项目。长期以来,银行乱收费的根源在哪里?实行政府定价是否就能根治?本报记者就相关问题采访了广东金融学院金融系教授、广东省理财协会副会长管同伟。 文/本报记者 王睿
现状:
乱收费最终双输
银行服务费作为银行除负债业务、表外业务、资产业务之外的中间业务,产生最多问题的是与中小企业的贷款所产生的费用。根据中国银行业协会的调查结果,目前商业银行的各类服务项目共有一千多项,而其中超过七成都是收费业务。银行提供服务,收取一定的服务费用本无可厚非,但目前商业银行在服务收费上信息不透明、告知不充分、给消费者知情权和选择权不够、尊重和引导消费者选择不够,有的甚至只收钱不服务。
其中最突出的问题是商业银行借贷款之机捆绑强制收费,还有不少银行把自身的责任包装成有偿服务,从而进行不合理的收费。而更严重的是经银监会多年前明令禁止收费的项目,目前仍在收费。2011年,银监会已经明令禁止收取的小微企业收贷款承诺费、资金管理费等服务费,但目前还有不少银行在收取。而广东金融学院金融系教授、广东省理财协会副会长管同伟认为,如果企业不惜高价去获取贷款,就会增加不良贷款产生的几率,对于银行来说也是双输的。
探因:商业银行滥用强势地位
商业银行追求利益最大化是乱收费的内在动机。管同伟说:“尤其这一两年以来,商业银行受到的冲击很多,业绩压力增大,贷款业务扩大受限,所以很多商业银行都转向中间业务的增收上。”
中间业务尚未成形
中间业务是一项需要银行依托人力资本和技术含量来为客户提供金融服务并收取手续费的业务,而我国的商业银行在普遍缺乏这类型的高尖人才的情况下,强行摊派任务指标,导致乱收费等现象频现。管同伟表示,中间业务的具体规范还没有成形,“银行业的收费行为究竟属于银行自身经营行为自发调整还是应该由监管部门来具体制定,这在业内依然没有定论。”
银行跟企业关系不对称
实际上,银监会和发改委对于银行业乱收费之前已经多次开过巨额罚单;2003年将银行服务价格分为政府指导价和市场调节价;2011年银行向社会免费提供11类34项服务项目,包括密码修改、重置费,存折开户工本费……银行乱收费的病一直没有放弃治疗,为何久治不愈?管同伟认为这是商业银行在我国的强势地位造成的:“在我国金融市场上,商业银行缺乏充分竞争,导致银行跟企业之间关系不对称。企业贷款有求于银行,银行靠其强势垄断地位裁量收费权,企业却没有议价权,处于弱势地位,所以商业银行便频繁滥用信贷之间的垄断地位获取不正当收益。”
求解=开放市场+长效监管
银行乱收费问题多年来如此突出,要彻底解决似乎并不容易。
融资渠道要更多元化
要动摇我国商业银行的强势地位,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引入多层次的资本市场。管同伟说:“我国金融市场发育的深度和广度不够,市场化竞争极其薄弱。所以说,银行强势地位的改变要依赖金融市场改革,首先要引入多层次的资本市场,让企业融资渠道变得多元化,增加商业银行的竞争,增加市场上的信贷主体。目前我国企业融资渠道比较狭窄,企业债券市场、企业股票市场都没有发展好。”
监管要长期、细分
其次,政府要对金融市场进行细分监管,建立长效的监管机制,要避免运动式的罚款、检查所带来的一窝蜂效应。管同伟认为,从银监会和发改委这次出台的定价目录来看,是经过调查以后所提出来的收费项目,有了比较细化的管理,如果长期监管到位,是会收到效果的。但是如果是运动式的检查、罚款,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银行变换着名堂来收取新的服务费,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有了这个定价目录,银监会接下来必须要依靠覆盖全国的监管网络来对银行进行长期的监督管理,从技术手段上来看,我国是绝对有这样的能力。”
银行、监管方、公众三方监督
另外,根据发改委和银监会的定价目录,政府和银行两方面都应该把收费业务的理由和标准向大众公开,做到透明化,并进一步让银行收费和定价的管理流程规范化,让客户对银行推出的服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并要推动银行、监管方、公众三方面同时参与和监督银行的收费定价的互相监督工作中。
银行须告别“靠垄断赚小钱”
64家商业银行分支机构违规乱收费,罚款合共4.16亿元。尽管数目看起来挺大,但以我国银行业交易的巨大规模来比较,几亿元的罚款数额,实在谈不上“巨额罚单”。不妨看看一组数字:有调查显示自2003年首次颁布银行收费相关管理办法之后,至今商业银行的收费项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膨胀了十倍。这提醒我们,要加强监管,别光靠罚款,不如倒查下这些收费项目合不合理,当初设立时有没有经过批准。
查只是一方面,归根结底银行乱收费之所以管不住,还是因为其“钱老大”的地位无法撼动,竞争不足所致,但这样的好日子也许要到头了。举个明显的例子,当前几款打车软件争相优惠争夺市场,无疑直观地给大家证明了竞争给市民带来的好处。除了互联网金融,民营银行也箭在弦上,虽还存在门槛较高、手续繁杂等阻碍,但总体上看,指向目标却是同一个,那就是丰富金融机构层次,破除银行的垄断地位。
银行作为一个服务机构,有些项目是应该收费的。但老百姓反感的却是依赖强势地位,毫无技术含量的收费,比如账单打印、改密码这些最基础的服务,也曾成为收费的理由。这种垄断地位不可持续已成共识,还开始转化为实际行动之后,银行与其顶着老百姓的反感、监管部门的罚单偷偷摸摸继续赚这些“小钱”,不如将眼光放远一些,想想如何在竞争日趋激烈的未来,通过推出自己的独家服务、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服务来生存发展。(张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