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片二:讨薪为何依然这么难?
(音乐,一组各地按照“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新闻标题)
解说:岁末年初,各地处理首例“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的新闻标题开始频频出现,事实上,这项曾引来热烈关注的刑法罪名,在2011年5月1日正式实施后就陷入了沉寂,直至年关将至,才终于有了零的突破。已知的几个案例,最轻的判处拘役两个月,最重的有期徒刑一年半。
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至于说有的案例判得轻,这是由于我们这个法律刚刚出来,一些具体量刑的标准现在还不是太明确。
解说:刑法规定拒不支付劳动报酬,最高可判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至于欠多少钱判多重的刑,目前并无标准,要靠各地法院斟酌而定。抓得少,判得轻,要形成威慑力,还真是不容易。所以,在这个年关,欠薪的例子仍然随处可见。
解说:本周,四川巴中籍农民工谭勇,仍然没有拿回他两年前被拖欠的工钱。
谭勇:我现在是在渠县的工地上,干钢筋,那个桥梁钢筋制作,安装这些活。就在找活干,要生存啊。
解说:两年前的2009年底,谭勇和另外一百多名巴中老乡,在跟随同乡的包工头何林太来到贵州六盘水,当时贵州重点公路项目水盘高速正在这里如火如荼地施工,谭勇他们一心想着这是大项目,做好了肯定赚钱,却没有想到,那会是他两年恶梦的开始。
谭勇:刚开始一分钱都没有给过,到了2010年5月份我们就开始交涉,一直到了2011年过春节的时候,他们当时给了20万,说一人先拿一点路费回家过年,说项目部现在没钱,叫我们忍耐一下,过完春节一开工的时候再给我们支付一部分钱。我们当时也比较听话,就说可以。那20万我们分到手上一个人就一两千。
解说:谭勇所在的水盘高速第五合同段,由浙江正方交通建设有限公司承建,像建筑市场上常见的一样,层层转包,浙江正方一度将工程包给贵州警通公司,贵州警通又包给一个叫余瑞久的人,余瑞久则找到了何林太带领的巴中农民工队伍。
四川省巴中市农民工维权救助中心副主任王晓荣:何林太跟转包给他的那个人签订了一个合同,我看了,那个合同我见了,现在我手头都有那么一份,A4的纸就半篇,上面就没有怎么约定,在法院打官司上面,那个属于无效的。还有一个问题,跟何林太签合同的这个人,在中途的时候已经被浙江正方清出去了,清走了,找不到这个人了。
解说:谭勇和工友们一共被拖欠了300多万元工资,眼看打官司又不行,大包工头跑了,找浙江正方和当地政府也都没用,2011年5月的一个清晨,已经讨薪一整年的谭勇,在绝望中爬上了40米高的塔吊,想用这种极端方式引起关注,把钱要回来。他一共在塔吊上待了68天。
王晓荣:说实在话,在上面68天什么概念?六盘水的气候也非常极端,早晚非常冷,中午非常热,在塔吊那几个平方的操作间里面呆那么多天,确实生活非常艰难,非常可怜。
解说:谭勇最终支撑不住被劝下来时,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他悲愤地质问,不是有工程保证金吗,不是农民工工资优先支付吗?为什么不能落实。
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据我了解,有的大的建筑施工项目还是施工方(垫付),也就是发包方他先期可能资金并没有完全到位,是由施工方自己出钱来垫付施工款的。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让他(施工方)去落实工资保证金确实难度比较大。
解说:工资保证金制度早在2004年就出台,相关部门年年强调,却至今仍难以全面落实。干活拿钱,本是天经地义,法律和制度规章也不少,但欠薪讨薪还是年年有。如今,当初和谭勇一起讨薪的工友们,大多数为了生计四散打工去了,有的人得了癌症正等钱手术,还有的人孩子面临辍学,而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无奈地等待。
40米高的塔吊上生活68天,这样的疯狂举动曾让谭勇备受关注,但遗憾的是,由于工程复杂,证据不足,这起拖延近两年的讨薪事件至今仍无法解决,如今,
所以我们今后建筑领域的重大建筑项目一定要经过充分的论证,/要把资金筹备到位。/施工方再按照我们已有的制度,就是在整个经费中预留一部分工资支付保证金,然后再把国家已有的相关工资支付制度、工资支付监控制度、工资保证金制度逐项的落实到位,从源头上减少欠薪发生的可能性。
白岩松:
其实在制作这期节目当我说着“农民工”这个称谓的时候,内心多少有些纠结,因为劳动力输出大省河南以及劳动力输入大省广东最近都在提出,要取消“农民工”这一称谓。提出这个建议的人认为,农民就是农民,工人就是工人,可“农民工”这个词非常尴尬,既反映着这个群体生存和认同的尴尬,也反映着社会面对和接受这个群体的尴尬。他们离开了乡村,却又没有被城镇真正地接受,很多方面得不到平等对待,这样的局面还要持续多久?取消“农民工”这个称谓真的能给这个群体带来公平吗?
(责任编辑:韩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