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年里,阜平县农民人均年纯收入从780元增至2460元,贫困人口数量从最初的10.84万人减少到4.49万人,174个重点贫困村受益
阜平县城的景象很独特:唯一一条两车道主街,时有豪华车驰过,也会有拉着核桃和大枣的马车悠悠走来。县城的居民告诉法治周末记者,阜平县贫富分化严重,有些开矿的矿主们很有钱,但大部分是穷人。
穷山恶水,土地贫瘠,这些都是河北省阜平县的紧箍咒。
自从1994年,国家启动“八七扶贫攻坚计划”以来,阜平县就一直在国家级贫困县这个名单里常驻。2012年3月新的一轮国家级贫困县调整,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山多、水缺、耕地少的阜平。
阜平县总人口21万,农业人口占了18.7万,其中贫困人口15.89万,占总贫困人口的85%。因此,阜平县的扶贫政策主要以农业为主。
过去十年里,阜平县农民人均年纯收入从780元增至2460元,贫困人口数量从最初的10.84万人减少到4.49万人,174个重点贫困村受益,大量贫困人口享受到了移民搬迁、整村推进、劳动力培训等扶贫政策。
未纳入国家级贫困县之前,农民的日子并不好过。
农村:看得到的变化
阜平县福子裕村的王正平,前些年以种植土豆、玉米(2434,-11.00,-0.45%)为生,由于村里土地稀少,他家孩子多、每年打下的粮食仅能维持温饱水平。“要不是这些年在政府的帮扶下种大枣,我家现在还挣扎在贫困线上呢。”
福子裕村位于阜平县东部的深山中,有113户共456口人,山多耕地少,村里每人只能分到四五分地,而且土质差,井水少,一个四口之家,一年下来总收入不过2000元。
福子裕村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非常适合大枣的生长,农民也有种植枣树的传统。但由于农民不懂管理技术,枣树一直处于自然生长状态,大枣产量低,品质也不高。
和福子裕村一样,阜平县所辖大部分乡镇都以山地为主,“山多,水少,土质差,种什么都不肯长”,王正平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曾有村民试着种苹果,可是最大的苹果也只有核桃那么大。自然条件差,又没有农业技术支持,这些深山里的村子只能靠天吃饭。
1994年,阜平县被纳入国家级贫困县,从那时起,一轮轮的资金政策扶持开始到来。
“林业局出钱给我们买了种苗,水利部门提供了部分水利配套,扶贫专项资金供应我们今后对枣树的日常维护,秋天大枣丰收了,农户可以从中分红。”王正平说。
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实施以来,福子裕村在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帮扶下,3年开发荒山5000亩,种植了20万株枣树。而这正是阜平县产业、行业和社会三大扶贫方向中的产业扶贫。而社会扶贫,则包括移民搬迁。
黄路平是1997年从老爷庙搬出来的移民,县扶贫办工作人员至今还记得当初去老爷庙动员他搬家时的情形。
黄路平的家住在一个几十米高的山崖下,山崖上方,几块大石摇摇欲坠,每到刮风下雨的天气,这些住在崖下的人家不敢住在家里,只好躲到其他人家中。
距离阜平县城80多公里的老爷庙是“死贫村”,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期,还没有通电。当地的地质条件更加恶劣,除了土豆,别的农作物几乎都不生长。“当时饭是土豆,菜也是土豆,一年到头看不见青菜。”黄路平说。
1997年开始的移民搬迁工作最初没有得到百姓的认可,守着穷山恶水,虽然过着穷日子,但总还是有几分地,“哪怕顿顿以土豆为食物”,可是孩子上学和娶媳妇的事情倒是难坏了老百姓。
老爷庙村过去穷得远近闻名,村里的妇女们记得,当年村里有句顺口溜:“旱了耙子搂,涝了泥沙流,姑娘都飞走,光棍满街走,座谈怨祖宗,生在穷沟沟。”村里的成年小伙子更是娶不上媳妇,有的不得不入赘到外村女方家。
现在黄路平和村里18户人家一起搬到了县城周边的第一山村,扶贫办在1997年拿出8万元买了800亩山地,经过整治后帮村民盖起了房子。
当时每户分到了政府的扶贫资金1万元,再加上大家出工出力,新的移民村就这样建起来了。如今的移民村窗明几净,孩子们也在扶贫办和县城学校的沟通后,在县里的中小学校上学。
但搬出来的村民还远达不到富裕。“走出来,稳得住,去发展,要致富”,孔金生和记者念叨着这句顺口溜,他坦言,虽然前两项已经做到,但后两项确实还不到位,还在努力解决中。
县里:扶贫工作为中心 孔金生很忙。
从县粮食局长调任扶贫办主任不足两年时间,他已充分感觉到这份工作的辛苦。“来之前以为扶贫办的工作应该很轻松,来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孔金生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从2011年年底全国扶贫工作会议召开之后,孔金生和同事几乎没有休过周末,一共只有14个人的扶贫办,几乎成了政府大院里最忙碌的一个部门。
去年年底的会议,国家将2010年的1196元的扶贫标准,调整至2300元。“标准一调,贫困人口的数量也要按照新标准再统计,要根据新的标准和贫困人口数量制定新的发展规划。”孔金生说。
三进“国家队”,阜平县对扶贫工作相当重视,甚至由县委书记来主抓扶贫工作。“一切以扶贫工作为中心,各部门相互配合,这几乎是县委领导每次开会强调的重点。”孔金生说。
村民印证了这一说法,王正平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每次村里要上什么项目都先去找扶贫办,然后扶贫办再和各部门协调,进山的一条公路是2010年修好的,“山高坡陡,花了二三十万元呢,是扶贫办和交通局协助完成的”。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除了扶贫专项资金外,行业性扶贫项目诸如水利、交通、教育、医疗、卫生等项目皆有。但因这些项目主导权分属各个部门,扶贫办的确协调乏力。由于在扶贫攻坚中“各吹各的号”,难以形成合力,大部分贫困村“整村推进”过后依然如故。
扶贫将近二十年,前后的扶贫办主任也换了四届,阜平县作过一次扶贫开发工作的总结。
从2001年至2010年的十年间,阜平县贫困人口从10.84万人下降为4.49万人,人均纯收入由780元增加到2460元,十年间共投入专项扶贫资金12725.4万元,完成174个贫困村的整村推进工作,实施扶贫项目86个。
可为什么扶贫工作已有18个年头,县里也相当重视,阜平县依然还是贫困县?
问及这个问题,阜平县扶贫办项目股股长刘彦坤略显尴尬。“这个贫困是相对贫困。阜平虽然在发展,但其他县城也在发展,如果自己的发展速度超越不了其他县城的发展速度,在排名上始终都在后面。”
甜头:更易争取其他利益 贫困县的“帽子”虽不好听,可是戴着这顶“帽子”,得来的实惠却是冷暖自知。
据阜平县扶贫办主任孔金生介绍,阜平县享受的扶贫政策有三部分。第一,来自国家的专项扶贫资金,2011年该项资金就达1133万多元;第二,阜平县贫困村的龙头企业和农户可享受贷款贴息,但贴息的资金同样来自于专项扶贫资金;第三,转移支付。
除了对农业的扶持,工资也有保障。
有的经济收入不好的县,经常一年只发8个月的工资,而国家级贫困县由于有国家政策及资金的扶持,四项基本工资(职务工资,级别工资,工作津贴,生活补贴)是能够保障的。
2011年阜平县的财政收入是1.3亿元,而维持整个政府运转需要4亿元,单纯依靠县财政,公务员、事业单位员工工资、公务费用支出可能都拿不出来,这都需要国家财政实行转移支付。
孔金生介绍,有了“国家级贫困县”的名头,各县在水利、交通等各个部门争取投入变得名正言顺,而这个资金扶持力度是专项扶贫资金的上十倍。即便如此推算,各行业部门的资金投入可以对贫困县倾斜,但资金多少需要看各县的项目申报情况。
2010年,中央财政综合扶贫投入为1618亿元。这些综合扶贫投入不仅包括专项扶贫资金,还包括水利、交通、电力、教育、卫生、科技、文化、人口和计划生育等各个部门对于贫困地区的资金投入。按照国家规定,各部门对贫困地区要政策适当倾斜。
中央这1618亿元综合扶贫资金是这样分配的:除去222亿元的中央财政专项扶贫资金,有118亿元用于作为支持少数民族地区、边境地区等贫困地区发展的转移支付资金,有619亿元用于支持农村贫困地区发展的农业生产,有566亿元用于支持农村贫困地区改善民生的投入。
一方面贫困县不希望摘掉这顶帽子,不摘才能享用国家对贫困县的扶持资金和政策;另一方面希望快速发展,摆脱贫困。
这是贫困县自身一个尴尬的矛盾。
(责任编辑:石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