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簋街,街道两旁灯火通明,许多餐馆外的露天餐桌都座无虚席。高悬的灯笼下,时常有三五成群的食客在排队等着座位。
据统计,簋街沿街共有餐饮服务业近200家。作为北京最早火起来的餐饮街,成为许多“夜猫子”的栖息地。餐馆前,引领的服务员招呼着过往的行人。一辆车停在门口,服务员就会热情挥手,指挥着停车并引导客人往餐馆中走。
如织的人流带火了餐馆,也给餐馆带来了可观的利润。而与此对应的是,周边地段房租高企,店铺林立,违建增多,交通拥堵,而这个最典型的中心城区中住户构成也发生了惊人变化,本地居民越来越稀有,外地流动人口大量涌入。那么,如今簋街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簋街又养活了哪些人?这个生态利益链上,哪些人从红火的餐饮业中分得了一杯羹?
商铺
每天每平方米租金20元
簋街东起二环路东直门立交桥西端,西到交道口东大街东端。而东西两端都有地铁线路,交通格外便利。
每到夜晚,这里变得不再平静,许多食客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奔向簋街近200家餐馆中的一家。
簋街的由来有很多版本,并未有官方考证的说法。一种说法为,清朝时簋街为城乡结合部,在东直门内贩卖杂物菜果的小贩们后半夜开始蹲点叫卖,黎明时则四散。小贩们以煤油灯取光,远处看上灯光朦胧,加上周围随处可见的棺材铺和杠房,很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故此地被人称为“鬼市”。
“东直门内大街的餐厅都挺火的,一直开到凌晨,很多的哥半夜饿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就这么着叫成‘鬼街’了。”出租车司机赵然说,在出租车司机眼中有这样一种关于簋街的说法。商委把这里命名为“东内餐饮一条街”,修了酒杯的铜雕塑,用上了意为古代用于盛放煮熟饭食的器皿的“簋”字。
一家房屋中介公司的经理人李博说,簋街的商铺相对很稀缺,目前出租的只有一间,面积近20平方米,月租金为2.6万元,每平方米的租金为43元/天。“这个价格算是比较高的了,但是现在在簋街,一两个月有时候才能出一套商铺,有的时候要两三个月才能有一套。每天每平方米20元左右是簋街比较正常的租金价格。”
一家面积230平方米的餐馆,月租金为12万元,每平方米每天约17.4元。对于高租金,这家餐馆老板挠头不已,算上人工成本,每天的成本约为6500元。“如果每天卖不到万八千的,就几乎要赔本赚吆喝了。并不是开在簋街的餐馆都挣钱,进进出出的是常事。”
花家怡园四合院店总经理向奎表示,该店总面积近3000平方米,其中自有的房屋面积为近600平方米,“剩下的2000多平方米都是租的,租金很高,看似饭店很红,客人很多,但是利润中的大多数都付了房租,让房东拿走了。街中的绝大多数餐馆都有这样的,看似餐馆的利润很高,其实在这条利益链条中,餐馆其实是微利,一般情况下服务员能拿到三四千元的工资,房东才是拿走最大利润的人。”
超万名服务员群租簋街周边
临街商铺的热租,也让簋街周边的平房出现了好房难找的情况。
花家怡园的领班张小波一有空余时间,就跟着房屋中介一起在胡同中寻找更合适的房子,“一间只有14平方米的平房,租金是1300元。”中介告诉张小波这已经算是便宜的了。张小波算了一笔账,房租季付,还需要交一个月押金,中介还要收一个月租金作为佣金,租住房每天需要交1元钱垃圾清理费,需交一年,“我租一间平房一下子就要拿出快一万块钱了,这我真的无法承担。”张小波每月工资4000元上下,房租成为他每月最大的开销。
张小波在距离簋街步行15分钟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平房,14平方米,月租金为1200元。在张小波的邻居中,多数都是操着各地方言的租户,“大多数都是在簋街上班的服务人员。”在张小波看来,簋街中大一些的餐馆有超过200多名服务人员,小一些的餐馆也有10多名服务人员。大致估算,超过万名服务员租住在簋街附近,“这些服务员都得住在饭店周围,否则晚上下班后没法回家了。还有一部分人还租住在周围的地下室中。”
张小波曾经在簋街周围租过多次平房,在他的印象中,平房中的外地人越来越多,“5家里得有4家是租房的外地服务员,剩下的那家还是死活不愿意搬走的老人。”
李博说,租住房多是加盖的或者是房东隔出来的小房间,每间大约10多平方米,月租金在1500元左右。“簋街的服务员在那里居住的最多,取而代之的是许多老北京人从那里搬走了。有的房东把房子打成几个小间,一个月也能租个万八千块。”
张小波四五次的租房经历中,只有一次见到过房东本人,“都是电话联系,我现在租的房子都住了一年,都不知道房东是谁。”
一位老人坐在狭长的胡同外,在他眼中簋街的变化巨大,“老住户越住越少,搬进来的都是年轻的外地人,我不想跟孩子们搬走,搬到四环五环去住,感觉那都不算是北京了。”
企业不生产靠租厂房活着
簋街上一家规模较大的餐馆,租用的面积达到1500多平方米,餐馆经理表示,餐馆租用的并非居民房屋,而是两家单位的旧房。“我们租下来之后,再进行整合和装修,再对外营业。”
这位经理表示,房租的价格每月70多万元,一年的房租价格超过850万元。“这些钱也是那些老单位的一笔不小的收入,都说饭店是暴利,其实赚到的大部分钱都交了房租。”
李博说,在簋街的房屋中,有私房也有原属于某单位的房屋。“临街的房子早就没了,现在是一房难求。”向奎说,该店有200多名服务人员,餐馆在簋街附近租了3层厂房作为员工的宿舍,“厂房以前是一间袜子厂,现在租给了我们,装修之后免费给员工住,有电视、空调。”
李博说,簋街的火爆不仅带火了餐馆、出租的平房和地下室,也带火了周围的老厂房,一些企业将原有厂房出租,变成餐馆或者是宿舍,每年可以收到几十万直至几百万元的收入。“有一些老的厂子都不再生产了,就靠租房来维持着。要是临街的房子,年租金就更高了。”
“选择厂房当宿舍,而未选择居民楼,是因为我们整租的话,需要跟很多居民谈租金的问题,过程会十分复杂,而厂房我们只需要谈一次租金。”向奎说,在餐饮企业衍生出的领域中,靠吃“瓦片”的才是真的处于利益链上游。“餐饮企业需要支付员工工资、房租、税收、员工餐、员工宿舍、企业市场维护、餐馆工程维护等费用。”“能改成宿舍的房子现在都找不到了。”李博说,能够出租的厂房早已被租满。
簋街代驾一月赚五六千
在向奎看来,簋街是职业的拓展地。这么多年,簋街也养活了一批看上去跟吃喝没关系的人。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卖烟卖光碟的小摊贩,还有沿街“趴活”的出租汽车司机。这些人和他们的职业,早已成为簋街的一部分。在簋街北侧的平房中,几家小饭店无法与簋街餐馆的大规模相比,成都小吃、山西面馆、小菜馆是这里的主角。这里也是张小波和同事们经常去的地方,“经常去这里吃饭,价格要比簋街低很多。”
一家成都小吃店的曹老板说,他盘下这家小店就是做簋街服务员的生意。“租住在这里的服务员很多,他们很少自己做饭,经常出来在小饭店吃一下。”曹老板的普通话中有浓重的四川口音,“住在这里的北京人越来越少,来我们这儿吃的就更少了。”
某小卖部出售的主要是日常生活用品和食品,店主是北京人,他没有选择像其他街坊一样将房屋出租后搬走,“这儿的外地人很多,尤其是在簋街打工的年轻人。说实话,我这小店就靠着他们养活着。”
同样从簋街餐饮业中得到利益的是“代驾”,代驾刘师傅能接到代驾的活儿,“有的人住在附近,酒驾入刑后看到了商机,一个月弄好了能赚个五六千块钱。”
张小波偶尔也和朋友到簋街上的餐馆中改善一顿,喧闹直到凌晨,AA制之后便散伙,各自回到簋街附近的租住房中补觉。 记者 赵喜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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